[焦点] 四川焦点黄金30分

  “白石”(图1)印是齐白石所刻。印文简,印面大,着实不易布置。齐白石将“白”字的“日”框下推左伸,扩大地盘,“石”之“口”错落上摆,尽力右顶。“口”的右下角与“日”的左上角险些就要碰上了,从“白”中竖头上掠下一长撇,正好从两角中间穿过,两角顶一撇,交汇于一点。这一撇不但使“石”首横右伸下压的势力有了迎接,更重要的是,还使二字的霸气更合理,错落更自然,印面更团结,堪为印眼。交汇的这一点,就是印面的焦点。它连着每个字,心系每根线,印面布白的成败由此一点决定,印面的情趣和奇逸也由此演绎开来。这就是齐白石独具匠心的着力点,也是他智慧的闪光点。
  图1的焦点在数根线条的交汇处。图2也有焦点,但不在线条的交汇点,而在势力的焦点。“膺阳将军”印(图2),“膺”字左边“亻”借“广”左竖,且左上指,因此,即使右部整肃端庄,整个字看起来任然左倾。“阳”右下有天然的右上倾势,“日”部也顺势而为,按歪歪得正的方法,有“阳”的反势力,应该能扳回“膺”字左倾。但是,“军”之右竖右扩半线,“阳”左长竖也随之右缩,这样一来,“阳”之右倾的势力因位置靠右而并不能挽回“膺”左倾的威势。所以,二字上下连属,仍然左倾,左二字的阵势与右二字相似。“将”字虽有右倾势头,但并不明显。只是“军”右肩上有足够的空地,“将”右下长竖便尽情长伸些,才使字略右倾。关键是“军”左竖和中竖均左移,尤其中竖左移右倾之势更明显,因此,虽然右竖右扩且下脚右伸,但还是回势无力。综合看来,左二字右倾之势并不逊于右二字,其着力点在“将”右上的空地上也就是“膺”左上空地。这是右二字左倾、左二字右倾的势力交汇点。两股势力在此相抵相靠,全印因此得平安。或者,原本作者就以此点为焦点,有了依靠,便有了底气,由此发力,才大胆而恣意。
  “永世侯印”(图3)。靠近印边的笔画比较粗壮,离印心越近,笔画渐次细挺起来,而且印底十字留红又比较宽,印心空灵,透视效果明显。由印边至印心的无数无形的透视线(这些透视线并不指具体的印文线条,而是印文线条由粗渐细形成的势向指线)交汇在印面纵深处,形成焦点,凝聚着团结印面的力量。
  “将兵都尉”(图4),“都”字横画左低右高,竖画左倾,其中左竖已倾出印面,左倾之势最明显。“将”、“尉”二字随“都”也左倾,但二字靠印边的竖画较直,其倾势比“都”字弱些。“兵”字横平竖直,但“工”中竖,下部两个“山”的中竖均左移,字势上提,字下留红加大,虽倾势不比“将”“尉”大,但整个字势仍然心系印面左上角。看来,这左上角“都”左竖冲出印外的地方就是该印的焦点。而且是富有磁性的焦点。“都”之“日”右上角有一点残破,“尉”右上有笔画粘连,“兵”右下“山”左上残,这三个残点与印外焦点恰在一条虚线上。这条虚线犹如磁性焦点发出的磁线,离线越近,吸附力越大,笔画粗些,分量大些,倾势也更强。离焦点越近,磁性越强,左倾之势越明显。反之,越远,倾势越小。如“将”、“尉”、“兵”三字不同程度的倾势弱化,其笔画横平竖直,使受磁性而不跑,有微倾而不倒,是稳固印面的强力保障。这方印比《碎碎平安“部曲将”》中的短画还要多,还要碎,可如今形碎神聚,正是依赖这形隐势显的带磁性的焦点凝聚着全印的思想,有号召全印的力量。
  图1的焦点正是印眼,其十分巧妙。图2的焦点虽然还在印面,但不在某一笔或某一画上,已不那么直观。图3的焦点要通过焦点透视才能在幽深出想见。图4的焦点已冲出印面,我们只有通过印面的形势分析来想望它的存在。齐白石所刻的图1的焦点最显眼,图2、图3、图4这三方汉印的焦点比较隐晦。或许是传统的含蓄美影响着汉人,或许是汉缪篆平方正直的理性光辉照耀着汉人的思想。不过,即便是相对隐晦,在这三方印中,其焦点的显晦也有不同,位置不一,表现手法不同。这倒是我们应该仔细咂摸的。
  在这次汉印解析中加选一方齐白石的印来读,一是因为它的焦点光彩照人,易于识别;更重要的是想树立一个汉印创作的榜样“白石”印。时下许多人弃汉印,习古玺,说汉印过于平淡,试看“白石”印,小小的焦点,已使印面平添许多奇逸之气。有人说汉印势创新难。其实,说难,它就难,说易,它也易,且看齐白石,仅将汉印中隐晦的焦点显移,即顿生新意,就是这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