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为媒,圆梦世博 杂技之乡

  30年前,李西宁还在四川雅安的茶场当知青。闲暇时,她会去种满茶的山坡上躺下,微闭上眼睛,闻着清新的茶香味,做一个关于茶的梦。太阳很近,茶很香,但梦想很遥远。   30年后,一部名叫《CHA》的杂技舞台剧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园区综艺大厅上演。技艺高超的杂技,融合了音乐、舞蹈、武术、书法等诸多精粹元素,并以连贯的剧情呈现,展示了深含修身养性之道的中华茶文化,给身处纷繁城市生活的现代人带来不可多得的视觉享受和心灵启迪。短短45分钟的演出,每三分钟就会响起一次掌声。从5月到6月,历时一个月的驻场演出,接待了数以万计的中外观众。它的导演便是成都战旗文工团的团长李西宁,她说:“我终于圆了我的知青梦。”
  
  《CHA》与世博,一次必然的牵手
  
  与茶结缘的青春,留给李西宁的是四大本关于茶的资料。从茶的生长期、成熟期等专业知识到茶的历史渊源、人文故事、民俗茶歌,她用了十多年的时间积累,做到了了然于胸。这些铺垫,在时隔多年之后,突然激发了李西宁的灵感:茶文化是积淀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其中的茶道精神作为人生的修养标准至今都被世人所推崇。如今的现代人似乎更需要在茶文化中感悟修身养性之道,以从容应对纷繁复杂的城市生活。而纵观华夏文明之路、丝绸之路、瓷器之路都曾以各种形式搬上舞台,但唯独茶之路还无人问津。为什么不打造一部以茶为主题的杂技舞台剧呢?
  茶与杂技,是两个看似相去甚远的话题。李西宁艰难地寻找着它们之间的契合点:“茶和杂技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渊源,茶自古从皇室到民间都有用来谈事、娱乐、演艺的传统,而杂技从最初的狩猎、搏斗发展而来,也被人们歌颂和展示。二者都具有艺术的属性,一种具有精神指向,一种是肢体语言,一定会有融合之处。”经过一番艰辛的探索,历时5年杂技剧《茶》诞生了。
  大幕拉开,身着白衣的茶圣陆羽手持羽毛扇翩然而出,带来茶叶诞生之初的纯净和清香;江南秀美的茶山里,姑娘们抛接着花棍,垒起三层人墙欢快地跳绳,小伙子唱着茶歌腾跃穿行;寺院肃穆的茶宴上,僧人们奉茶比武,礼佛参禅,将武术、书法和杂技中的抖杠、对手技巧项目融为一体;悠扬的古琴曲中,手持油纸伞的姑娘在青花瓷的茶壶茶碗上蹁跹舞动,展示了精彩的滚灯和单手顶技艺;市井茶馆中,五湖四海的艺人各展台圈和抢椅子的绝活;微风竹影中,文人雅士以茶会友,焚香伴茗,灯上芭蕾和吊环齐登场,并以转碟、肩上芭蕾和舞蹈烘托美轮美奂的茶之意境。从茶歌、茶禅、茶馆到茶器、茶境,片段章回式的演绎,舞蹈、音乐、舞台特效和精美服饰的烘托,赋予了这台杂技剧更多的艺术美感和精神内涵。
  登陆世博舞台的《CHA》便是从《茶》脱胎而来。以茶文化的深厚内涵涤荡身心,让人们拥抱更美好的城市生活,这恰恰迎合了本次世博会的主题,使得《CHA》当之无愧地成为世博驻场演出之一。“之所以叫《CHA》,是为了在中国文化和国际符号中找到平衡,叫《茶》太中国,叫《TEA》太西化。《CHA》刚刚好,也代表了中西文化的融合。”李西宁介绍说。《CHA》演出时间上比《茶》缩短了一半,但在节目、道具、服装的选择上却更加精益求精,将每个杂技项目中最难、最精彩的技巧保留了下来。8月,这场杂技剧的90分钟完整版还将登陆日本,与日本观众分享中国茶文化和杂技剧艺术的精妙之处。
  
  用歌舞给杂技“美容”
  
  运用武术、书法等大量的中国文化符号,借助音乐、歌舞、灯光舞美等舞台效果,并用剧情贯穿其中,将单纯讲求技巧的传统杂技打造成一部精彩纷呈的杂技剧,这种创新来自于李西宁二十多年的实践经验和成功的舞台尝试。
  1994年前后,李西宁刚刚从广州军区调入成都军区杂技团,云南的山地文化、少数民族风情为她的创作增添了新的灵感。“这些民俗与我们杂技中的蹬伞、顶盘子息息相关,为什么不能用民俗中的歌舞、祭祀、图腾去给杂技美美容呢?”李西宁灵机一动,大胆尝试,在编排大型杂技晚会《金色西南风》时,率先打破了中国杂技绵延数千年重“技”轻“艺”的传统观念,广泛将音乐、服装、雕塑、摄影等艺术和云南民族人文风情糅于杂技表演中,营造出既惊险又美丽、既刺激又感人的杂技艺术。晚会一经推出,便在全国杂技界引起强烈反响。这台晚会不但第一次让杂技走进了北京保利大厦这座高雅艺术的殿堂,国家文化部、中国杂技家协会等还在京联合召开了全国47家杂技团团长参加的研讨会,专门探讨李西宁主题晚会的杂技艺术风格。
  那时,出现了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见。一种认为这种创作将成为杂技未来的方向,另一种则认为杂技被综合艺术淹没了,音乐、舞蹈、舞美、服装不是在衬托杂技,而是在“抢戏”。然而,争论声还未落下,全国的杂技主题晚会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事实证明了一切。如今,全国大大小小的杂技团都有了自己的主题晚会,甚至挑战了《花木兰》《天鹅湖》和《胡桃夹子》等经典剧目。“没有过去的‘破’就没有现在的‘立’,如果只是固守传统,发展就会受到限制。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尽到了艺术家的责任,在杂技的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笔。”李西宁自信地说。
  
  “好作品是熬出来的”
  
  在李西宁的眼里,一台杂技晚会首先要好看,而不是过眼云烟。“初级阶段的杂技是感官刺激,中级阶段是觉得有美感,不同于街头杂耍,更高级的是给人以思考和感动,最终给人以人性的、快乐的体验。”
  李西宁是将少林武术搬上杂技舞台的第一人。在排《少林雄风》时,面对一舞台的男人与激烈的刀枪棍棒交锋,她思索着如何能让内容变得更柔和,让人体会到禅文化的意境。于是,她想到了分成春夏秋冬四幕,用四季变幻的色彩突出美感,她用干冰一喷,让烟雾从莲花宝座里升腾;她想到了让僧人们拿着一把有着渐变桃花色的扇子踩梅花桩,让生命的气息像桃花红一样地升起;她让僧人们挑水时跳上“蹦嚓嚓”的“三步”,还展现了他们在寺院里悬空睡觉的场景;她再现了僧人“马步吃斋”的情景,还巧妙地在斋饭上放上一双筷子,将武功变成了杂技;她将几句资料图片变成了舞台上活灵活现的情景。为此,她甚至住到寺院的附近,听着晨钟暮鼓,跟着僧人们吃斋饭,参观他们的居所。
  无论是当前的题材,还是传统文化题材,李西宁除了钻研资料、深入生活,还在作品中渗透了大量的思考。“推出一件杂技作品不是异想天开、落笔生花,而是要熬,要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分析和研究。”在她看来,也唯有如此,才能将真正的文化发扬光大。
  
  “够精到,不愁没市场”
  
   李西宁出生于一个军人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她有着浓重的英雄情结。这种对英雄的崇拜和敬仰渗透进她的作品里,让她的作品不乏英雄题材,更不乏英雄豪气。武汉杂技团团庆50周年之际,她编排了一场名为《英雄天地间》的团庆主题晚会。《爬杆》《绸吊》《大飞人》等传统杂技节目被包装成各种英雄形象;《钻圈》再现战国英雄纵横活跃的气概;《大跳板》成了秦俑英雄的舞台;《抖空竹》和《水流星》变成花木兰幼年的游戏和从军后的武器……外商观看后,叹为观止,马上签下了一个演出200场的海外订单。“我始终认为,一个民族不宣扬英雄是很可悲的,通过这个剧,将中国的兵马俑、花木兰、京剧、茶道等东西‘集结’起来、‘融汇’起来,推向世界,有助于世界对中国的解读,同时又做成了一台有市场、有生命周期的主题晚会,实现了在文化市场和商业市场上的双赢。”
   李西宁从来不承认杂技市场不景气的论调,在她的经历中,只要杂技节目本身的质量和艺术含量足够精到,做出的节目就会有品牌,自然就有市场。现在每周都会有关注她的外商打来电话问她:“嘿,西宁,最近在做些什么?”
  
  要有“技”更要有“艺”
  
   李西宁除了导演,也是团长。当了25年,她笑称自己是全军最老的团长,管理团员对她来说,也是轻车熟路。来世博之前,她就跟团员们打好了招呼:世博会不比平时演出,观众们不是凭票进入,而是在世博园里中途逛累了,进来歇歇脚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是哪怕没有观众,表演也不能有半点松懈,不能随便地减少动作,要把观众席的空座位当成是一个个观众。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求演员们带着最大的激情去投入演出,这是李西宁最“残忍”的一点。这场的主角,下一场可能就会给别人跑龙套,但即使是在桌子下面撑着别人的腰,也要全神贯注地去演。“我最不能容忍的是对艺术的轻描淡写,对观众的不尊重。如果演员在台上出现了失误,马上将不悦挂在脸上,这样的演员我一定会批得他无地自容。”
   团员的职业素养方面李西宁也注重培养。在她的要求下,杂技演员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江湖艺人,不仅平时要学习舞蹈形体课程,掌握一定的表演技巧,还要精通外语,并会熟练地运用电脑。“以前有种观念,认为演员们学多了人就管不住了,其实应该放开,让他们多长见识,这样才能认识自己的优势和不足。”这不仅是管理者的一种手段,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人文关怀。李西宁在严谨和严厉背后,怀揣着一颗温暖的心,手捧一份真挚的爱,这是让她的团员折服于她、听命于她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她身兼艺术家和领导者双重身份的心灵绿卡。
   从当年成都体育学院毕业后做艺术体操教练,到因为偶然的机会成为部队文工团团长、编导,再到成长为如今的国际知名杂技导演,李西宁在杂技上倾注了全部的生命热情和能量。但是常年奔波,让她难以顾家。“我非常感激我的丈夫,让我有一个很好的后方。他曾是一位很有才华的舞蹈演员,但是为我牺牲了很多,他有时在我外出时还替我督阵,在事业上给了我很多重要的意见,是我作品的第一观众,特别志同道合。”李西宁感慨地说。
  摘自《中国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