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寻找“虎皮枫木” 陈祖华出生在重庆,18岁参军驻守西藏,后转业到铁道部第五铁路工程局当了隧道工人,一干就是多年。 一天,陈祖华和一个曾在文工团拉小提琴的工友在隧道里干活。他忽然听到工友一声大喊,发现工友直愣愣地望着头上的一根圆木柱子发呆,半晌后那个工友惋惜地对他说:“小陈,这可是一根虎皮枫木啊,是做小提琴最好的木料,现在却做了撑木。”听了他的话,陈祖华也上前端详这根虎皮枫木,看后也禁不住说:“这么好的料做了撑木,真是太可惜了。”那位工友告诉他,意大利是世界著名的小提琴生产地,那里有许多制作小提琴的世界级大师,而中国的小提琴则大多依赖进口。
从此以后,陈祖华脑海里经常浮现起这件事,不久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出来:自己能不能创办一个小提琴厂?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妻子郭代林。郭代林一听,像不认识似的望着他:“老陈,你要做小提琴?你可是掘了半辈子隧道,开山放炮抡锤挥镐还可以,你若是做小提琴,能行吗?”
陈祖华在家是“主心骨”,是说了算的,见妻子不同意,便有些急了:“不干怎么知道行不行?”他感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便缓和了口气:“代林,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我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就让我试一把吧!”第二天,他就到单位辞职了。
要开琴厂,首先就要研究小提琴,为此陈祖华特意从重庆跑到北京拜访一位制琴专家。那位专家一听,摇头不已,告诉陈祖华制造小提琴工艺非常复杂,而最大难题是要用一种特殊的有花纹的虎皮枫木,这种虎皮枫木在中国很罕见。他已经找了好几年,至今还没看见虎皮枫木的影儿。所以现在中国小提琴家用的高档琴,都是从意大利进口的,每把1000多美元,就是国内制造小提琴,也都是从欧洲进口虎皮枫木这种原材料。陈祖华一听就傻了,原来制造小提琴这么难啊。
看到陈祖华失望地回到重庆,郭代林当时就急哭了:“老陈,这可怎么办啊?”陈祖华想了想说:“我就不相信,中国这么大地方就没有制琴的虎皮枫木,难道上苍这么不公平,让虎皮枫木都长在外国人的土地上?别人没有找到虎皮枫木,我们自己找!”
陈祖华开始了寻找虎皮枫木的艰难之旅。他踏遍大小兴安岭、长白山、大凉山、云贵高原,最后到达川藏高原,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苦难。
那年在大兴安岭,他从山上滚落下来,掉在雪窝里,身子一个劲往下陷。他使劲往上爬着,挣扎了半个钟头,才从雪窝里爬出来。有一次,在威虎山,他突然撞见一头大黑熊,慌忙地爬上一棵大树,这才脱了险。天边涌来了乌云,顷刻间瓢泼大雨兜头而下。大黑熊走了,他才从树上下来,连滚带爬地下了山。更让陈祖华不敢回想的是,有一年他走在我国西南地区的密林里,突然被一棵迎面倒下的枯木砸在头上,当即昏了过去,嘴里不断地流着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过来,周围站着当地的伐木工人,原来是好心的伐木工人救了他……
这样,陈祖华苦苦找了10年,耗尽了家产,却一无所获。
“鸭鹅掌”在喜马拉雅山出现
1995年,有一位朋友告诉陈祖华,据说在中国和尼泊尔交界的喜玛拉雅山的森林中有他要找的这种虎皮枫木,他听后立刻动身,辗转多日来到喜玛拉雅山脚下,望着雄浑奇伟的山峰,他不由地跪了下来,向天空默默地祷告:“老天爷,让我找到虎皮枫木吧,我要制造中国的小提琴!”
在当地朋友的陪伴下,陈祖华上山开始寻找虎皮枫木。一个月过去了,虎皮枫木还是不见踪影!这时陈祖华感到极度绝望,自言自语地说:“我真不想活了……”朋友劝他:“老陈,不能想不开啊。”他低头不语,朋友又说:“老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向嫂子和孩子交代啊!”他抬起头,沮丧地说:“我再也承受不住了,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天,陈祖华在山上东倒西歪地找着,嘴里叨咕着“虎皮枫木”,走着,走着,身体突然撞在一棵树上,一下摔个仰面朝天。这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他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已经跑了10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朋友急忙跑过来,刚想安慰他,却见眼前这棵大树很眼熟,这不就是老陈说的那种带花纹的树吗?这棵大树直径达两米,直冲云天。他围着这棵大树转了几圈,突然大喊:“老陈,你快起来看这棵树,这不正是你需要的虎皮枫木吗?”陈祖华从地上爬起来,擦着眼睛一个劲地看啊瞧啊,这棵大树的树身花纹清晰,像是一张老虎皮……这是一棵几百年的虎皮枫木。他大喊一声:“就是它,我可找到了!”他猛地扑向大树又哭起来,久久不能停止……
原来,虎皮枫木属槭木科。在民间管这种树叫“鸭鹅掌”,难怪那么多的人都没找到。别人与它擦身而过,而陈祖华竟撞到了它身上,这不是上苍对他不辞辛苦10年寻找的奖赏吗?
“鸭鹅掌”震惊世界乐器界
陈祖华背着一块“鸭鹅掌”,从喜马拉雅山下来,在广州国际乐器博览会的最后一天才来到会场。他在现场碰见了中国制琴大师――中央音乐学院郑荃教授。郑荃教授看到他的“鸭鹅掌”后,惊喜地说:“老陈,这可是一块制琴的好材料啊,是从欧洲带回来的吧?”陈祖华心里非常得意,笑着摇头:“郑教授,告诉你吧,制琴的料咱们中国也有,嘿,被我找到了,它的土名就是‘鸭鹅掌’!”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从喜玛拉雅山森林里找到的!”
郑荃教授细细地端详着“鸭鹅掌”,禁不住高声叫道:“这太好啦!这太好啦!中国也有了制造小提琴的料!”顿时,广州国际乐器博览会会场沸腾了。
寻找到制琴的“鸭鹅掌”后,陈祖华准备制作中国的小提琴了。他知道意大利是世界小提琴王国,涌现出许多有名的制琴大师,制造出世界上第一流的小提琴。为了掌握制琴技术,他决定到意大利考察。
格利蒙纳城是小提琴王国意大利的“圣地”,是世界小提琴教学和制作中心。参观格利蒙纳乐器展览馆,是陈祖华梦寐以求的事情。参观完展览馆后,他找到负责人,表示希望购买这里的小提琴制造工艺设备与资料。这里的制作模具、工具和资料,价格是很昂贵的,仅一本制作工艺书,就需要900美金!格利蒙纳乐器展览馆的负责人见陈祖华如此着迷,通过翻译问:“先生,您一定是日本人吧?”
陈祖华反问他:“我为什么是日本人呢?告诉你吧,我是中国人!”负责人大吃一惊:“先生,我知道中国是没有制造小提琴的虎皮枫木的,这些资料买回去也没有用处。”
陈祖华看了那位负责人一眼,从提包里拿出一块“鸭鹅掌”,放在他的眼前:“先生,你看这是什么?”那位负责人满眼放光,惊喜地说:“这可是制造小提琴最好的原料啊!”陈祖华骄傲地说:“这是我从中国带来的,我们管它叫‘鸭鹅掌’。”
那位负责人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你们中国有这么好的制造小提琴的原料,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制造出世界一流的小提琴!”
最后,格利蒙纳乐器展览馆的负责人满足了陈祖华的要求,把制造小提琴的资料卖给了他。在骄傲之余,让陈祖华感到失落的是,这里还没有一把中国制造的小提琴。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中国制造的小提琴摆在这里展出!
“鸭鹅掌”琴声飘荡全世界
从意大利“取经”回来后,陈祖华在北京平谷区南念头村成立了合资企业北京伊斯曼乐器有限公司。他的梦想是把中国的小提琴拿到国外,让外国人为中国小提琴叫好!
制作小提琴的工序有几十道,部件有几十种,国外制琴都是一个人掌握全部工艺,成本高、效率低,制作一把琴要很长时间。陈祖华决心改变这种模式,他研究出一种制琴流水作业方式,每人只掌握一种工艺,组装一个或几个部件,容易掌握不说,还提高了效率。他还请来世界一流的制琴大师、音乐学院教授,担任公司技术总监,来保证产品质量。经过他的精心准备,不久后他制作出第一批小提琴。
为了把自己的小提琴打入国际市场,1998年,陈祖华在美国洛杉矶创办了美国双喜国际乐器公司,紧接着,他又在美国打出中国小提琴的第一个广告:“来自中国的伊斯曼小提琴,她发出的是鬼斧神工的声音!”
这年在美国洛杉矶乐器博览会上,他的展位上围着一群碧眼金发的人,这是从欧洲和美国各地赶来的乐器商和音乐家。他们疑惑地望着小提琴,又疑惑地望望陈祖华,不解地说:“陈,据说你制作的中国小提琴非常好,发出的是鬼斧神工的声音,是这样吗?”
陈祖华说:“这是自然喽,你们哪一位可以试试!”于是,有一位先生凑过来,拉起陈祖华制作的小提琴,竟发出了奇妙的古琴之声。他不解地望着陈祖华说:“这琴怎么会这么好,这琴不会是你制作的吧?一定是意大利制琴师制作的。”
陈祖华爽朗大笑:“先生,这是我制作的小提琴,所不同的是,我这把琴没有用我们中国的‘鸭鹅掌’木制作,而是用故宫修缮换下来的松木做了这把琴,所以才有了悠远的声音!”这位资深琴师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把琴发出的是古琴之音,OK,中国人了不起!”
在场的人也有不信的,他们提出要到中国实地考察。于是,德国、法国等四家公司派人考察了陈祖华在北京平谷区南念头村的厂区和生产流水线,这次他们服气了,说:“陈的工厂管理是一流的,琴也是世界上一流的。”
陈祖华制造的小提琴在世界音乐界获得了极高声誉,在欧洲和美国畅行无阻。他每次去欧洲和美国谈生意,身上带着很少的钱,却带着几十把小提琴,从不担心吃饭住店没有钱,因为在路上他的小提琴就被乐器商一抢而空。
让他惊奇的是,他在欧洲和美国的一些乐器店里,在国际博览会上,甚至在名琴的故乡意大利格利蒙纳,发现被琴商卖高价的小提琴竟然是自己制作的琴!只不过上面加了一个制琴大师的签名。他暗暗骂道:“这些洋鬼子,亏他们想得出!”但他心里感到分外骄傲,中国的小提琴终于登上了大雅之堂!
2010年春节前夕,陈祖华接到意大利小提琴协会发出的邀请。他和妻子飞到了小提琴王国,在格利蒙纳乐器馆展览大会上,郭代林突然发现,原来那些贴着外国制琴大师签名的小提琴,现在悄悄地换上了自己丈夫的名字。她拉着丈夫的手,欣慰地笑了:“老陈,你真是了不起,用我们自己的‘鸭鹅掌’制作出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
现在,陈祖华在北京平谷区的伊斯曼小提琴制造公司成为中国小提琴制作基地,制造的小提琴成为世界小提琴的名牌,百分之八十以上出口。平谷区政府已经以伊斯曼公司为核心,在周围打造出一个生产各种乐器的中国“乐器城”了。
摘自《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