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演讲稿--激情燃烧的岁月



    1950年9月,我怀着兴奋的心情,从湖南一个偏僻的农村来到武汉华中大学(华中师范大学前身)。这是一所享誉国内外的教会大学,它基本上是沿用美国的一套办学风格。
    那时我们学校采用的是学分制,每个学生在四年中必须修完规定的学分。所谓学分,就是每一门课的周学时。例如,大学语文每周四节课,那么大学语文就是四个学分。学分又分为必修学分和选修学分。每个学生只有修完规定的学分后才能毕业。新生一入学就有同系的高年级学生来帮你选修学分。一般大一和大二尽量多选修一些学分,大三大四就少选修一些学分,以便腾出一些时间来写论文或外出联系工作。由于大一的学生都愿意多选修一些学分,有的多达每个星期上24—26节课(24—26个学分),因此显得特别忙,理科的同学做实验多是排在晚上。虽然紧张,但大家都很乐意,而且非常努力。
 双语教学是教会大学的一个特点。当时不叫双语教学,只是老师们在教学中大多用英语,较少用汉语教学。由于是教会大学,特别重视英语,有时学校张贴海报也用英语,参考书大多是英文版。因此,我们要花很多时间来对付英语。为了看懂海报,几乎每个同学都随身带有一本小英汉词典。这种学习环境对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学生简直不堪重负,但谁也不泄气,几个月苦读下来,英语水平都有较大的提高。
 那时老师讲课的自由性较大。有些教师上课只带几根粉笔,第一堂课,教师先作自我介绍,然后简单地讲讲他教的这门课的性质、任务和学习方法。讲完后,在黑板上写上一大摞参考书,要大家去图书馆借书,并就此下课。开始我们对老师的这种教学方法很不习惯,时间长了,老师也并不是每节课都这样讲,我们不仅习惯了,而且对老师旁征博引,不拘泥于教材和参考书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把我们带到了真正的学术殿堂。  那时每个同学的独立学习和生活能力都很强。虽说每个年级、每个班都配有班主任和辅导员,他们负责对学生各方面的指导和管理,而我们一切都靠自己,否则就会落后于他人,甚而被淘汰。这就要求自己充分发挥自觉性和独立性去刻苦学习。那时的图书馆很小,阅览室更是拥挤不堪,大家只能在寝室里学习。5—6个人住一间狭小的寝室。幸运的是,我同寝室的每个同学都非常自爱,学习刻苦,从不影响他人,各自比着劲在学。在这种热烈、有序的学习氛围下,人人都养成了一种良好的学习习惯。这对我们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响。
    第一学年将近结束前,在全校师生员工的要求下,政府接管了华中大学,与其他几所兄弟院校共同组建了“华中高等师范学校”。我们也随之进入了另一个崭新的学习环境。
    改制后的华中高等师范学校,在思想上、教学上、生活上等各方面都与原来的华中大学不一样,它采用的完全是原苏联教育的一套模式。
    首先是改学分制为学科制。即取消了原来的学分制,改为按教学计划规定的每个年级每学年应学完几门课。例如,大一学生按教学计划应学完6门课,你就必须在一年级内学完6门课,否则就不能升入二年级。教学计划是政府制定的法定文件,不能随便改动,如要改动必须报有关部门批准备案。改制后我们立即参加了半年多的土地改革运动。这是一堂极深刻的阶级教育课,我们每个同学都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深入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批斗地主阶级。半年多的土改,使我们在政治思想各方面都有了很大收获。返校后,我们带着土改运动的收获随即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在华中大学度过了一年的学习生活,土地改革又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我们的四年大学总共只剩下了2年半的时间。根据当时政府对我们的要求,我们必须在2年半的时间内,修完教学计划规定的四年课程,时间上是极为紧张的。那时为了完成四年的学习任务,我们每天要上6—8节课,白天排不完课,就晚上上。晚上下课后还要复习当天学的内容,每天几乎都是晚上10点钟以后才熄灯入睡,学习非常紧张,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反而觉得生活非常充实。
    其次,教师的教学非常规范和严谨。每位授课老师都有详细的讲稿,老师按自己准备好的讲稿一字一句的讲解。由于当时没有足够的教材和参考书,我们只能聚精会神地按照老师讲的一字一句的记。开始很不习惯,经过一段时间“磨练”慢慢习惯了。当时记笔记是大学生掌握知识很重要的一环。因此,大家都努力练习记好笔记,否则就会影响学习成绩和知识的掌握。为了记好笔记,我们曾经采取了一些“补救”办法。首先是把大家组织起来对笔记,这种做法以学习小组为单位,由笔记记得好的同学在全小组念,其他同学就对照,然后自己进行补充或修改,从而充实自己笔记的不足;
其次就是组织互帮。这主要是针对病了或有事请假漏了课的同学,则由学习小组长安排个别笔记记的快的同学帮忙记。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后,班上出现了一些记笔记的“尖子”,他们能同时记两本笔记。当时的学习就是要仔细、认真听讲,记好笔记。同学们戏曰:“上课记笔记,下课背笔记,考试考笔记”。这是在那种特定的学习条件下的一种特有的学习方式。这种方式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我们除了学到不少的知识,还掌握了记笔记的技能。这种技能使我终身受益。
    在华中大学的第一年,学习基本上是独立性的,一切都要自己做。改制后,学习上的集体性和互助性是当时的一个特点。这个特点除了记笔记外,也反映在教材基本上是采用前苏联的。当时由于来不及翻译,供不应求,少量的教材和参考书就成了稀有之物,大家互相竞借,也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矛盾。为了解决这个矛盾,班上就来了个“全盘”考虑,由学习委员统一调配处理,然后分到各个组,一定时候再由各个组轮换,这就无形中形成了学习上的集体性和互助性。对这种“制度”,同学们不仅积极支持,而且大家都很珍惜这个“制度”,表现在大家都很爱惜书籍(尽量不损坏,损坏了自觉补好);
珍惜时间,为了不影响轮换,大家争分夺秒地抢时间读书、做笔记。这就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良好的学习风气。
    课堂讨论是前苏联教学中的重要一环,当时也叫“习米纳尔”(俄语意为课堂讨论)。课堂讨论是教师在一门课讲完一章或一个单元之后,根据教学内容的重点和难点,出2—4个题目要求大家事先写好发言稿,然后用2节课的时间全班进行讨论。老师们出的题目不能让同学们简单地重复笔记本上的内容,而是一定要有创意。在讨论时除了主题发言外,还要展开辩论。然后由主持老师(多是助教)作总结。讨论完后,每个同学的发言稿都要上交,以此作为平时成绩。这种课堂讨论深受同学们欢迎,它不仅可以加深同学们对老师所讲内容的理解,还可以开拓、启发同学们的思维,扩大知识领域。
    改制后的华师,大家都非常珍惜这段宝贵的学习光阴。阅览室每晚都是人满为患,晚自习熄灯时间到了,同学们还不肯走。在这样一种繁忙而紧张的学习中,学校十分关心同学们的健康,经常组织一些课外活动,办好伙食,使同学们始终保持充沛的精力来学习。
    在我的印象里,感受最深的,就是每天下午上完课后,学校组织全校学生参加课外活动。当时最令人难忘的就是“扫舞盲”,全校师生都来学跳交谊舞,校广播室还放着音乐,在广播里喊大家出来学跳交谊舞。此时的校园,操场上、路上、走廊上全都是学跳舞的人,这也成了当时大学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跳累了,同学们又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此时年过20的小伙子、大姑娘又回到了童年、少年时代,心情是那么愉快舒畅,忘却了白天的紧张学习生活。每周星期六下午2点钟后是全校性的大扫除。做完清洁,分小组席地而坐,开始一周一次的“民主生活”会。在会上同学们先各自总结一周来的表现,然后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那时同学们彼此真诚相见,提意见也是诚恳而尖锐。提意见的人是“言者无罪”,被批评的人是“闻者足戒”。这种严肃、友好的民主生活会既使每个同学在集体中不断进步,又使集体更加团结和睦。
    大学四年生活结束了,我们唱着《共青团员》之歌,满怀激情,依依不舍奔向了祖国的四面八方。我们班被分配到内蒙、黑龙江、陕西、湖南、恩施、黄石、武汉等地,现都年逾古稀。改革开放后的多次同学聚会,我们共同回忆起美好的大学生活,无比自豪的说:我们也曾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深情地感激党、人民和老师教育了我们如何治学、做人和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