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晨
摘 要：近年，越来越多的成功企业家在公共场合谈及信仰，一些学者也开始从管理学角度对企业家信仰进行研究。采用单案例研究法，通过文献梳理、二手资料整理等方式，探究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和行业产生的多种影响。研究发现：企业家通过将个人信仰植入制度规范和言传身教的方式对员工产生影响，员工将其内化后再形成整个企业的信仰和组织文化。在此过程中企业家个人信仰也会通过多种途径传播给顾客，影响企业绩效，進而引领并创造新的行业价值观。
关键词：企业家信仰;胖东来;企业文化
中图分类号：F27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0.16.024
2020年初，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疫情给正在蓬勃发展的社会经济按下了暂停键。此时，河南一家活跃在三四线城市的零售企业——胖东来，在董事长于东来的领导下，采取一系列措施，勇于承担社会责任，为当地打赢新冠疫情阻击战做出了不小贡献。
企业是企业家实现理想的平台，在公司发展和推动社会经济腾飞中起到重要作用。关于企业家“硬实力”的相关探讨和实例研究已有很多，通过现有研究发现，对企业家的研究已更多转向精神层面，如企业家的道德、信仰等方面。彼得·德鲁克曾指出，将管理和信仰二者平衡的组织，才能给人类带来真正的福祉。可见管理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与文化信仰息息相关。
1 企业家信仰概述
1.1 什么是企业家信仰
中国的“信仰”一词最早出现在佛教唐译《华严经》，指人们把某种主义当作自己所坚持的行动指南，也是一个人面对抉择时所遵循的根本准则。哲学家康德曾提出，信仰就是解决我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希望做什么等根本问题。经济学家乔治·吉尔德在《重获企业精神》中指出，世界经济是在企业家手中运筹帷幄的，他强调企业家信仰是推动企业发展的根本动力所在。企业家通过其价值观对其他企业成员的影响，塑造或重塑企业文化，影响企业行为，进而影响甚至改变行业规则，带动行业发展。
1.2 企业家信仰的研究及分类
中国历史文化悠久，加之形式多样的文化交流，形成了多元的企业家信仰。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从管理学角度分析企业家的信仰问题，提出不同“企业家信仰”的相关定义，但鲜有研究结合案例，探究企业家个人信仰对企业和行业的影响。表1归纳了企业家信仰的相关分类研究及其代表人物。
此前虽有学者提出了个人信仰转化为企业行为可能经历的阶段，也有研究发现领导者的信仰决定其领导风格，而后影响企业员工个体行为和组织文化的形成，同时企业文化会在发展中反过来强化领导者特质。但很少有学者结合一具体案例，分析探究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及行业的影响。这正是本文从胖东来公司入手要研究的问题：企业家信仰会对企业和行业产生的影响。
2 案例背景
2.1 胖东来简介
胖东来商贸集团公司，创立于1995年3月，旗下涵盖百货、超市、电器等。目前，胖东来百货在河南许昌和新乡已拥有30多家连锁店，市场占有率高达90%。胖东来在全省同行中具有相当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已成为许昌和新乡具有相当美誉度的商业零售企业。不仅如此，企业员工像身处一个温馨快乐的大家庭，情同手足，开心工作。员工也将于东来视为“大家长”，都亲切地叫他“东来哥”。
2.2 于东来其人
15年创业，于东来一直坚持“你心我心、将心比心”的大爱信仰，从一间小店起家，逐渐发展成如今的胖东来商贸集团。此次新冠疫情爆发，于东来第一时间捐款，并宣布，疫情期间，蔬菜按进价销售，三家医药超市24小时营业，配合政府安排，可以牺牲一切。
每一次国家危难时刻，于东来都走在最前面。1996年美国航母编队驶入台湾海峡，于东来三兄弟连夜赶到北京，捐赠两万元支援国家造航母;2003年非典，捐了800万;2008年汶川地震，捐款捐物近1000万，并亲自组织公司140名员工前往灾区参与救援。
相比一般商人一味追逐经济利益，于东来更追求情感上的幸福与快乐。康德主张“人是自身目的，不是工具”，于东来把员工当自己的亲人看待，他试图建立一个公平正义、幸福自由、充满博爱色彩的企业大家庭。这，就是于东来的“商业人性信仰”。
3 于东来个人信仰的影响
3.1 于东来信仰对企业的影响
根据高层阶梯理论，当企业家在自身认知结构和价值观固定，其个人特质会影响其对外部环境的感知和对相关信息的理解，影响企业家做出战略决策。因此，企业家个人的信仰会影响企业行为。于东来的信仰不仅仅是个人信仰，他充满大爱的“商业人性信仰”已成为企业的信仰和文化，被高度概括为八个字：公平、自由、快乐、博爱，在企业和社会烙下深深的痕迹。
3.1.1 员工层面
于东来常说“让创造财富的人享受财富”，因而在薪资分配、职业发展、股权激励、福利保障等方面给予员工全方位的关怀。胖东来员工薪资为河南省零售业之最，是当地同行业平均工资的两倍，极大调动了员工的积极性;在胖东来，依靠努力和出色的业绩，就能获得相应的职位职级回报;2000年开始，于东来实行员工配股，自己仅保留一小部分。随后每一年，公司净利润50%都会再分配給员工;胖东来首创“周二闭店休息日”“春节年休假”制度，保证员工休息时间和工作的舒适度。此外，胖东来为员工匹配住房，保障员工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免除其后顾之忧。
当他掏心掏肺对员工好的时候，这种“人性”的力量给他巨大的回馈。于东来将员工个人奋斗牢牢和企业捆绑在一起，员工感恩和信任于东来，拥簇他的信仰，形成了其他企业难以企及的向心力和凝聚力。管理大师杰克·韦尔奇说：“老板的第一要义就是复制出像自己一样操心的人。”通过人性化制度和人格感染，于东来的“商业人性信仰”成为胖东来所有员工的信仰，形成了独特的胖东来文化。员工在充满爱的大家庭工作，并将爱传递给每一位胖东来的顾客。
3.1.2 顾客层面
当于东来的信仰被员工认同并接受，顾客也将通过胖东来的精细服务和优质的购物环境，感受胖东来独特的信仰和文化。胖东来陈列美观的环境和体贴入微的服务，让购物成为消费者的一种享受;商品上架前经过严格筛选，摆放整齐划一;食品质量把控严格，及时更换;饮水机、手机充电设备和可供休息的座椅随处可见;胖东来还建立了全方位的售前、售中、售后保障体系，不满意就退貨等服务降低了顾客购物风险，加上阳光服务、亲情服务和超值服务，深深打动了顾客。
胖东来根据顾客群体的个性特征，进行市场细分，实行特色产品经营，满足了不同层次和不同需求的消费者，实现服务差异化和顾客满意度的统一。引进先进技术，降低商品成本，加之高员工价值和服务价值，使顾客花最少的钱，得到最高总价值的商品，提高了顾客收益和企业营业额。在于东来“商业人性信仰”影响下，胖东来重塑商业运营模式，让顾客有了新的购物体验。
3.1.3 组织层面
一个专业化极强而不失轻松、活跃、融洽的管理环境，势必会造就一支生机勃勃、效率极高的优秀团队。在于东来的“商业人性信仰”影响下，胖东来通过改进产品、服务、人员与形象，提高产品总价值;与世界接轨，利用现代化技术，引进世界先进零售企业的科学管理技术，使用超市连锁管理软件，降低运营成本，为顾客提供更大的让渡价值，提升了顾客满意度和再购买的可能性，提高企业经营绩效;完善制度、严格考核，打造严格组织性和纪律性的队伍，建立健全企业的控制体系，逐步形成内有动力、外有吸引力、充满活力的企业经营体制。
于东来一直致力于打造“小而美”的企业：商品和服务做到极致，员工幸福，顾客满意，为社会和谐发展做出贡献。在带有于东来个人信仰色彩的企业价值观下，胖东来始终秉承着于东来最初的信仰和企业愿景——不以盲目追求利益为目标，而是利用企业战略和企业家精神，探求员工快乐、顾客满意、组织和谐、社会博爱的境界。
3.2 于东来信仰对行业的影响
在于东来的“商业人性信仰”下，独特的胖东来文化深入人心，成为企业特有的形象标签。优质齐全的产品、周到的服务和充满激情的员工提高了胖东来的企业形象价值和产品附加值，提升了企业知名度和市场竞争力。
3.2.1 带来冲击
在许昌，胖东来整合当地零售商业资源，形成了以百货为主，集百货、电器、便利店等为一体的多业态连锁经营，遍布许昌的大街小巷及周边区县，市场占有率达90%以上。
胖东来进驻新乡之前，新乡已经有了丹尼斯和世纪联华，沃尔玛正在筹备开业，胖东来的位置夹在三者之间。在进入新乡当年，胖东来营业额就达到五亿元，而丹尼斯门可罗雀，世纪联华关店并将原有门店转让给了胖东来，沃尔玛4年后惨淡停业。后来大连大商入驻新乡，也生意萧条。
3.2.2 共谋成长
（1）相互学习。
最初一些河南本地的超市高管对胖东来不屑一顾，直到实地探究学习后，都心服口服;中国连锁协会会长郭戈平参观胖东来后评价，胖东来绝对是中国最好的店;马云曾称赞胖东来引发了中国零售业的新思考，是中国企业的一面镜子;小米董事长雷军更是慕名专程前去新乡学习。
于东来从不隐藏自己的经营诀窍，它的管理经营理念，标准化的岗位规范都详细的在胖东来官方网站上，供大家监督和学习。他不吝于把自己摸索出的有效经验分享给同行，希望通过企业家信仰传递效益，一起践行自己的“商业人性信仰”，共同推动中国零售业健康有序发展。
（2）探索联合。
面对跨国零售巨头和大型连锁企业对河南零售市场的冲击，2003年，许昌胖东来、南阳万德隆、洛阳大张和信阳西亚四家企业正式跨地区创建了联合采购、联手发展的“四方联采”联盟。由于于东来出色的经营思想和战略构想，成为四方联采的领袖。
在于东来的提议下，四方联采都要执行与胖东来员工一样的基本福利待遇，并积极促进其他联营员工的劳动保障。四方联采成立之初，实行过代管理制度。于东来的第一站是南阳万德隆量贩，他将自己的“商业人性信仰”和管理经验结合万德隆现状推行改革，使南阳万德隆当月销售额提升40%，年底利润首次突破千万。作为本土自愿连锁组织的践行者，四方联采为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企业年均营业额增速均超过50%。为了更好的发展前景，2006年“四方联采”加入国际自愿连锁组织IGA，实现了本土自愿连锁组织与世界的成功对接。
于东来的“商业人性信仰”，不仅把胖东来塑造成了“公平、自由、快乐、博爱”的企业，更通过企业之间互相学习传递，使其思想在中国商业零售业领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杰克·韦尔奇说，工资最高的时候成本最低。于东来遵循自己的信仰，深刻证实了这一看似离奇的管理学原理。在客户价值与员工价值之间，多数企业将客户奉为第一位而忽略员工价值，殊不知是舍本逐末，当员工价值为零，客户价值也将不复存在。也许很多到胖东来的企业家要学习的不仅是于东来的政策，更是他愿意与员工共享财富，为公平、自由、快乐、博爱不懈努力的“商业人性信仰”。
4 结论
4.1 研究结论
本文从胖东来这一案例出发，探究了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和行业产生的影响。从个人和组织层面研究了企业家信仰对企业的影响;从冲击和共同成长角度研究了企业家个人信仰对行业和社会的影响。
研究发现：有着独特信仰的企业家依靠严格规范和人性化制度，将个人信仰植入企业文化建设和制度建设。同时言传身教、率先垂范，通过信仰教化形式将个人信仰传递给员工，员工内化后形成带有企业家信仰色彩的企业信仰和组织文化。在企业信仰的影响下，企业通过提升服务价值和形象价值等，增加产品价值和顾客粘性，提高企业经营绩效。与此同时，企业家个人信仰会超前和影响行业信仰，通过企业市场占有率和影响力的增加，以及员工、顾客和企业之间的信仰推动，企业家个人信仰辐射到本行业甚至其他行业，促成企业家信仰传播，引领行业行为，创造新的行业价值观。
4.2 研究启示
由本文案例分析可见，企业家信仰会对企业和行业产生多种影响。在于东来以人为本的“商业人性信仰”影响下，胖东来既对员工实行人性管理，又对顾客进行人性化服务，把握好二者的平衡并不容易。许多企业声称“顾客第一、员工第二”，将顾客和员工定位为矛盾的两个方面，把实现利润最大化作为营销目标。企业战略往往遵循利己主义，而其一味追求利润往往会伤及利益相关者，尤其是顾客。然而只要遵循最基本的管理学原理，像于东来那样把“人”放第一位，想员工之所想，思顾客之所思，许多看似的矛盾就不再会是矛盾。
企业家信仰决定了企业文化的导向和发展方向，应注重企业家信仰对于整个企业的影响作用。企业家本人具备崇高的信仰，企业传承其积极的价值观和人生信仰，才能引导企业越来越好。反过来说，企业是企业家精神发展的沃土，缺少企业家信仰的企业难以有长久的竞争力，企业家信仰也无法得到有效的延续和支撑。本文通过个案的观察，尽可能将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和行业的积极影响展现出来，希望引导更多中国管理者依靠信仰的积极作用推动经济社会更好的发展。
4.3 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4.3.1 研究局限
在研究内容方面，本文将重点放在企业家信仰的积极作用上，并未研究其信仰可能造成的消極影响，也未探究带有负面色彩的信仰将会产生的影响。企业家信仰也有可能会催生固执己见或唯利是图的企业家做出错误的决策，使得企业决策和行为落后于行业，甚至阻碍企业发展，或破坏行业秩序，这也构成了本文的局限性之一。此外，本案例研究时弱化了社会环境的作用。该案例成功的背后可能不仅只有企业家信仰的作用和正确的战略措施，更存在地缘优势和群众基础等其他原因，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在研究方法上面，本文仅通过单案例研究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和行业影响的过程，由于案例企业的特殊性和典型性，所探索出的影响也并不全面和系统，缺乏代表性，这也是单案例研究的缺陷，故本文所研究理论的普适性有待进一步论证。
4.3.2 未来展望
未来的研究不仅可以从不同企业家信仰在不同环境中的影响出发，形成对比进行探究;还可以增加案例数量或引入对比案例进行补充研究。虽然毛基业等认为实证研究的大样本不能保证理论的正确性和普适性，单一案例研究的发现也可能普适化，但如果能研究更多类型的企业家信仰，进行多案例信仰研究，会对企业家信仰对企业和行业的影响的研究有更好的归纳作用。
人类历史发展的实践证明，一个人的发展或一个组织的前途，无一不是坚定信仰之路并付诸实践。新时代的中国企业家们应立志于做有信仰的领航者而不是汲汲于名利的商人，重视信仰型企业家的培养和建设，将正确积极的信仰输入企业日常运营中，使企业家个人信仰与企业价值创造挂钩，提升企业文化强度，增强企业效益和可持续经营能力。当一个企业成为信仰型企业，所有员工都在为自己和企业相统一的信仰拼搏，才能达到孔勇所说的“没有管理就是最好的管理”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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