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极端组织大起底|极端组织

  没有人可以想象,繁荣且宽容的挪威,有一天竟会发生77人死亡的杀戮。   布雷维克,一个冷血的32岁挪威人。面对惊慌失措的孩子,伪装成警察的他不断地扣动扳机。何其血腥,又何其邪恶!
  但他的行动并非一时冲动。从公布的资料来看,从拟定计划到付诸行动将近3年时间里,布雷维克未受到任何特别关注。这是一个令欧洲心惊的警钟:长久以来,是否过于关注伊斯兰恐怖主义,从而忽视了对其他极端主义行为的监控呢?
  痛定思痛。挪威惨案发生后,欧洲各国也开始严查极右组织的激进分子。但挪威的惨案,其实并不仅仅只是挪威一个国家的问题。在9・11恐怖袭击事件10年之后,在本・拉丹被击毙数月之后,这是各国必须重视的隐忧。
  奥斯陆上空的浓烟和于特岛上的斑斑血迹警醒世人:一股极右思潮正在欧洲抬头与升级,已形成对欧洲政治社会秩序的挑战
  
  德国:“战争伤疤”成新纳粹图腾
  
  街道拉起路障,直升机空中盘旋,数千名警察严阵以待,警棍、催泪弹、防暴盾牌、高压水枪样样不少……对德国东部城市德累斯顿的居民而言,如此剑拔弩张的场景几乎年年出现。因为每年到了2月,这座城市便会成为德国极右思潮和主流价值的正面战场。
  德累斯顿曾是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因拥有大量精美的巴洛克式建筑而被誉为“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然而,这座充满文艺气息的名城却在二战中遭遇灭顶之灾。1945年2月13日至14日,盟军对德累斯顿展开多轮地毯式轰炸,致使大约2.5万人丧生。炮火隆隆声中,内城及众多的历史遗迹化为一片废墟。
  由于德累斯顿并非军事要塞,且二战末期已没有大量德军驻扎,因此对盟军的这次行动,战后一直存有争议。德国极右势力更是利用这一点,从上世纪90年代起,每年在2月13日轰炸纪念日这天举行大型集会,提出所谓“盟军暴行”,企图将这次轰炸和纳粹的犹太人大屠杀并列,继而颠倒历史,否认德国的战争责任。
  过去5年来,越来越多的德国极右组织将目光瞄向德累斯顿这块“战争伤疤”,希望将每年的轰炸纪念日打造成欧洲最大规模的极右分子狂欢。2009年,参加德累斯顿极右游行的人数升至七、八千人,一度超过了参加正常悼念和反思活动的人数,引发德国民众普遍担忧和警觉。
  面对极右势力的嚣张气焰,德累斯顿各界人士并没有袖手旁观。他们每年都会组织起来,阻止极右分子游行集会。2010年,在工会主要政党和社会团体组织下,1.5万市民组成的人链分布于城市干道,阻断了极右分子的前进路线,最终使抵达市中心的极右示威者减至数百人,取得了一次重大胜利。
  今年2月,为了避免市民和极右分子像过去那样,在纪念日当天暴发流血冲突,当地政府动用大量警力将两股势力“物理隔离”,同时停运市中心的部分公共交通。不过,仍有一些反纳粹人士和极右分子揪打在一起,警方只得用警棍、催泪弹和水枪驱散人群,并逮捕了一些行为过激者。
  发生在德累斯顿的上述一切,几乎就是德国当前极右势力现状的一个缩影:一方面,极右思潮已渗透进这个社会的一些血管,并不断侵蚀主流社会的既有空间;另一方面,德国社会整体对极右始终保持高度警觉和高压态势,使其影响力始终被控制在有限范围。
  在德国,公众和媒体都习惯于把严重暴力倾向的极端右翼分子称作“新纳粹”。这个名称形象地描绘出当代德国极右势力“新瓶装旧酒”的特点:核心思想与纳粹法西斯一脉相承,主要包括极端排斥外国移民、严重反犹倾向、强调德意志民族的优越性和优先权、推崇社会达尔文主义和右翼独裁体制。
  两德统一后,新纳粹思潮大抵出现了两次较为集中的爆发。一次是在刚刚统一后的上世纪90年代初。当时随着德国政府、媒体和公众的积极介入,极右逆流逐步被遏制。第二次抬头是2004年至2009年间。2004年9月,德国最大的极右翼党派“德国国家民主党”以高得票率进入萨克森州议会,实现建党40多年来议会选举“零的突破”。同年,极右党派“德意志人民联盟”也在布兰登堡州拿下6个议席。两年后,国家民主党又成功首次打入另一个东部州梅前州的议会。
  与暴力犯罪相比极右政党在民主选举中获胜显然更具深意。“这至少在提醒我们,极右的政治影响力在变大,无论是党内还是党外,他们的种族主义和极端观点正在被一群人接受”,多年从事极右思潮研究的柏林自由大学政治学教授哈约・丰克对记者说。
  登上更广阔舞台的国家民主党当然不会错失良机。2005年1月,萨克森州议会为奥斯威辛集中营死难者默哀一分钟,国家民主党议员集体退场,引发舆论大哗。此后,该党主席乌多・福格特更是公开宣称奥斯维辛集中营指挥官赫斯应获诺贝尔和平奖、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是“一个谎言”,还称赞希特勒为“伟大的国务活动家”,一次次挑战主流社会的极限。
  除了怀念纳粹,为国家民主党赢得大量选票的是他们的排外主张。每逢选举,他们都会打出“要岗位、不要移民”、“赶走外国人,德国人就能重获工作”的口号,而在经济滞后、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德国东部’这些极具煽动性的说法总会让不少选民动心。施罗德执政期间,曾一度想取缔该党,但囿于政治斗争和法律等多种因素,未能实行。
  在这股不良民意支持下,极右政党实力不断膨胀,与极右相关的犯罪也出现上涨。根据德国每年公布的《德国宪法保卫报告》,在21世纪的头十年,具有极右政治倾向的犯罪从2000年的1.1万件增至2010年的1.59万件,其中2009年最高,达到1.9万多件。新纳粹成员则从十年前的2200人增至5600多人。与此同时,德国每年极右倾向的暴力犯罪平均在800件左右,2008年一度达到最高的1042件。
  
  英国:以爱国的名义实施暴力
  
  布雷维克所属的“挪威人保卫联盟”,是“英国人保卫联盟”的挪威分支机构。挪威的爆炸和枪击事件,把被政府一度“忽视”,却常有惊人之举的英国右翼重新置于聚光灯下。
  英国极右翼政治产生于上个世纪30年代前后,最初以法西斯主义和反犹太人运动的面目出现,后来逐渐加入种族主义的内涵。如今,极右翼分子指的是希望保持纯正的英国文化,反对外来移民和寻求避难者,反对英国与欧盟一体化,特别是反对所谓的“伊斯兰化”的那帮人。在英国,极右翼组织民族阵线曾在上世纪70年代影响较大,但不列颠民族党后来居上并逐渐超越,如今是极右翼政党的代表。
  不列颠民族党标榜自己是真正“爱国、民主的政党”,宣扬外国移民和寻求避难者抢走了英国人的住房、就业机会和福利,声称土生土长的英国本地人几十年后将成为少数民族,认为伊斯兰极端主义在英国泛滥成灾。不列颠民族党鼓吹英国人至上,反对与欧盟一体化,反对对外援助,要求英国从阿富汗撤军等。该党及其领导人尼克・格里芬反对外来移民和伊斯兰极端主 义的主张,赢得许多英国人的支持。
  2007年,不列颠民族党一地方候选人罗伯特・科蒂奇被警方逮捕,原因是他在家中囤积大量武器和爆炸物。在法庭上,科蒂奇认为,他这么做,是因为英国的“政治、经济条件”将导致今后几年内爆发内战,但他否认共谋制造爆炸。但如果不是英国警方及时采取行动,谁也不知道这名狂热的英国人,是否也会成为另一个布雷维克。
  但暴力的阴影似乎并不影响极右翼的发展。2006年,不列颠民族党在英国地方选举中成果斐然,共获得33个地方议会席位,超过英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右翼政党。在2008年的地方选举中,他们再接再厉,不仅获得创纪录的100席,而且还赢得大伦敦议会的一个议员席位。2009年6月,格里芬和不列颠民族党的另一名成员跻身欧洲议会,该党的选举成绩达到巅峰。
  不列颠民族党在英国2010年全国大选中推出了338名候选人,在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角逐议会下院议员席位。他们总共获得56万张选票,占全部选票的1.9%,但进入议会下院的梦想依然落空。在今年五月的地方选举中,不列颠民族党又失去了许多地方议会席位。更为严重的是,近两年来党内倾轧,财政紧张和官司缠身使不列颠民族党元气大伤。
  有分析家指出,不列颠民族党在最新一轮英国大选和地方选举中一败涂地之后,一些极右翼分子的兴趣点可能离开选票箱,时隔30年重新加入暴力街头抗议运动。
  “英国人保卫联盟”就是以暴力抗议而闻名的极右组织。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它每年都会在英国各地发起一系列激进的街头抗议,2010年共14场,许多抗议活动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冲突。他们试图到穆斯林聚居区抗议更是引起英国各界的严重忧虑和不满。一些地方议员认为,该组织就是要搞破坏活动,制造不和谐音,“他们根本没有积极的日程,其日程就是要分裂人民和社区”。“英国人保卫联盟”创始人菜农不久前被判有罪,要接受12个月的社区改造,三年禁止从事足球相关的活动,因为他去年8月曾指挥球迷街头闹事。
  
  俄罗斯:光头党试图“有所作为”
  
  早在上世纪60年代的苏联,就出现了光头党组织。1992年初苏联刚解体时,莫斯科还只有数十名光头党成员,并且只是模仿西方光头党的着装和行为标新立异和哗众取宠;到1994年,俄罗斯在经历转型期阵痛之时,光头党的数量也以惊人的速度急剧膨胀,并且其主张和行为都具备了种族主义和极端主义的色彩。
  1995年的4月20日,也就是希特勒生日的这一天,圣彼得堡的光头党成员在地铁内殴打一名阿塞拜疆人,这是俄警察部门登记在案的首起光头党刑事犯罪案件。而光头党真正被公众所认识,还源于1998年5月美国驻俄大使馆的黑人保安遭袭击一案。那起事件被媒体广泛报道,俄罗斯政府最终迫于美方压力逮捕了肇事者。
  1999年以后,光头党从街头的小打小闹转向有组织的袭击行动,特别是群体洗劫。在本世纪初的光头党行动中,以2001年洗劫莫斯科亚谢涅沃、察里津诺区的商贸场所尤为著名。他们还有针对性的袭击过越南人在莫斯科的宿合、吉普赛人在沃尔日斯基的聚居地。
  从以上的袭击不难看出,俄罗斯光头党沿袭了西方光头党的很多主张,他们奉行极端民族主义和纳粹主义,崇尚暴力,极度排外,主张俄罗斯人(白种人)至上,仇视一切“居住在俄罗斯的非俄罗斯人”。高加索人、黑人和亚洲人是他们攻击的主要对象。
  俄罗斯到底有多少光头党组织和成员?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6年前,时任总统普京在访问以色列前曾援引莫斯科人权保护组织的数据说,在全俄有大约5万名光头党成员,而其他国家加起来的数量也只有7万名。
  不过,俄警方则认为,全俄光头党成员数量充其量只有1.5万人,其中三分之一分布在莫斯科和莫斯科州,其他散布在圣彼得堡、下诺夫哥罗德等大中城市以及农村地区。
  俄罗斯执法部门相信,光头党在俄罗斯并没有统一的组织,而是以小团伙的形式分散于全国各地。每个团伙的人数为3到10名,只有极少数在10人以上,成员年龄从十几岁到20多岁不等。当然也有“光头党军团”、88联合旅、“俄罗斯兵团”等人数在数百人的大型光头党团伙。不过,这些组织在近几年江河日下,有的业已解散。正因如此,一些俄罗斯政府部门和学者认为,所谓的俄罗斯光头党猖獗只不过是媒体的过度夸大,是捏造的“神话”,那些不时发生的袭击事件也只是个别流氓滋事。事实果真如此吗?
  2010年年底,在莫斯科市中心克里姆林宫附近的马涅什广场,数千名俄罗斯族右翼青年非法集会,殴打路过的外族人,还和警察发生激烈肢体冲突。尽管起因只是一个俄罗斯族球迷被高加索人打死,但光头党等极端右翼分子从中兴风作浪,使得局势失控。这起事件也再度引发俄公众对极端民族主义和排外现象的焦虑,并重新审视极端右翼势力的潜在危害性。
  分析人士指出,尽管极端主义势力在俄罗斯的影响力不如以往,但各种极端右翼、新纳粹主义、东正教原教旨主义等组织并未被彻底铲除,有的遭到禁止以后又改头换面以新名称出现。俄社会学家科热夫尼科娃就指出,尽管光头党等极端右翼势力在莫斯科遭到强力部门的大力打压,但在其他城市和广大农村地区,其组织活动很少受到限制。
  德米特里・杰穆什金算得上目前俄罗斯最有名的极端右翼分子,尽管他从不公开承认推崇纳粹主义,但在俄罗斯光头党看来,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领袖”。
  杰穆什金多年来一直是极端右翼组织“斯拉夫联盟”的领导人。与想象中极右翼分子只能在地下秘密活动不同杰穆什金社会活动极为频繁。他在各种场合抛头露面,也热衷于接受媒体采访阐述政见。尽管“斯拉夫联盟”去年6月被俄罗斯司法部门取缔,但杰穆什金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他很快组建了新的右翼团体“斯拉夫力量”,他的目标是联合更多的极端右翼势九成立统一政党,试图在俄罗斯政坛“有所作为”。
  
  欧洲极右翼势力重新抬头
  
  近年来,落入困境的欧洲经济成为极右翼思潮滋长的催化剂,极右势力借此得以扩张,他们的声音不断出现在政治主流中,一些国家的政局呈现“向右转”的趋势。
  来自意大利北方联盟的欧洲议会议员博尔盖奇奥近日公然宣称,他赞成布雷维克的某些主张。此举在意大利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北方联盟是现在意大利执政联盟内部的第二大党,是总理贝卢斯科尼不能失去的重要政治盟友,也是目前活跃在意大利政坛上最为激进的右翼政党。
  北方联盟的前身是由现任领袖博西于1982年成立的伦巴第联盟。博西曾在1996年倡议意大利北部成立独立的“帕达尼亚共和国”。进入21世纪以后,北方联盟逐渐降低了分裂意大利的声音,但主张对移民采取更为严格的监管措施,被媒体描绘成“排外”和“反移民”的典型。
  在2010年瑞典议会选举中,极右政党瑞典民主党获得5.7%的选票,首次进入议会。瑞典民主党成立于1988年,现有6000多名成员,党主席为伊米・奥克松。
  议会选举前,无论是执政的中右翼四党联盟,还是在野的中左翼“红绿联盟”,均表示即使瑞典民主党进入议会,也不会与其合作。选举投票结束后第二天,大约6000名瑞典民众聚集在首都斯德哥尔摩,抗议瑞典民主党进入议会,高喊“议会不要种族主义者”。
  更具代表意义的是,在议会总共349个议席中,执政联盟获得172个席位,红绿联盟获157个席位,瑞典民主党获其余20席。这意味着,无论执政联盟还是红绿联盟,只要与瑞典民主党合作,均可获得议会半数以上的席位,从而拿到组阁权。但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红绿联盟宁可放弃执政的机会,也拒绝同瑞典民主党合作;执政联盟同样恪守选前承诺,拒绝将瑞典民主党纳入其中,最终成立了少数派政府。
  2010年3月,荷兰地方议会选举结果显示,极右政党自由党在其参选的两个城市均有突破性表现。成立于2006年的自由党此次只在海牙和小城阿尔默勒两个选区参选,最终在阿尔默勒大胜,成为当地议会第一大党,在海牙则成为第二大党。自由党以极端反对外来移民和所谓“荷兰社会的伊斯兰化”为主要竞选纲领,在目前的荷兰全国议会150个席位中拥有24席,但其主张并不为荷兰主流社会所接受。
  类似的政党在丹麦、奥地利、匈牙利、保加利亚和拉脱维亚议会中都占有了席位,它们的走强已经影响到欧洲一些国家的政治和社会决策。坚持文化多元和族群包容是欧洲二战后一直坚持的主流价值,也是欧洲一体化的基石之一,而极右翼思潮则是对此主流价值的极大挑战。如今,挪威凶案用血淋淋的现实给欧洲国家以警示,如何在继续推动主流价值的同时遏制极右思潮的蔓延和升级,欧洲社会正面临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