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志敏的故乡

徐贵祥

一、远去的琴声

一脚踏上叠山书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在我的英雄记忆中,谢叠山的名字似乎并不响亮,不像岳飞、文天祥、于谦等人那样耳熟能详,大约是因为他没有直接战死在御敌战场的缘故。但是在细细研究谢叠山生平之后,我的敬意油然而生。在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更能体现英雄行为以外的价值:读书人的骨气。

谢叠山,宋宝祐五年进士,据说其在“对策”中指责当朝丞相董槐及宦官董宋臣等权贵的腐败行为,由第一被贬为第四,所幸的是,状元桂冠由另一位民族英雄文天祥摘取。谢叠山做官不算小,曾经担任兵部侍郎,但仕途不顺,屡次同官场污浊行为做斗争,又遭权贵贾似道陷害,被贬到地方当个小官。时值元军犯宋,文天祥等人在朝辅佐皇帝抗元,谢叠山在野组织军队策应。及宋朝覆灭,谢叠山隐姓埋名,一个副部级干部,在建阳驿桥算卦,所获酬金拒收元币,只收粮食和草鞋——为什么要收草鞋呢?因为谢叠山在兵败之后曾经发誓,不见南朝不着鞋。那时候的谢叠山,自然是一贫如洗,然而他的行为却闪耀着人格的光芒。当地的百姓很快就被这光芒照亮了,发现了这个算卦人不同寻常的魅力,恭敬地把他请到塾馆,让他教书育人。

忽必烈坐稳江山后,大赦天下,广揽人才,收买民心,很多前朝官员摇身一变,成了当朝鹰犬,这其中也包括谢叠山的恩师和同乡、同学、同僚。朝廷得悉民间有个谢叠山,先后五次派人前来拜望,封官许愿,軟硬兼施,均被谢叠山以各种理由拒绝。谢叠山明确表态,他只做前朝遗民,今朝逸民。

姑且不论谢叠山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的那些泣血之作,较之通常意义的英雄,谢叠山的身上,至少还有两点与众不同——一是做官不怕丢官,二是在野不求当官——这是许多读书人为官者很难兼具的。高贵是什么?高贵不是高官厚禄,不是锦衣玉食,高贵是流淌在血液里的精神。对于读书人而言,高贵就是“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这一点,谢叠山做到了。当然,高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谢叠山“不合作”的态度终于惹恼了朝廷,派参政魏天佑带领兵士将其强制押到大都(今北京),最后他在法源寺绝食而亡。

是什么照亮了谢叠山的慷慨赴死之路?他有一段话大概能回答这个问题:“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扪心自问,同样作为大丈夫,同样作为知识分子,我能做到吗,我们能做到吗?如果我们中国人都做到了,我们还会有鸦片战争之耻、甲午战争之耻吗?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做到,因为我们有太多的不高贵。

英雄多悲剧。史料记载,谢叠山抗元兵败之后,其妻女均遭屠戮。诚如多数英雄的遭遇一样,有些灾难是敌对营垒施加的,有些则来自于同一阵营的那些卖国求荣的人。我后来看到一则资料,在押解谢叠山前往大都的途中,谢叠山以绝食抗争。元朝官员、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召见”谢叠山时,谢“傲岸不为礼”,魏还讥讽谢叠山,为什么在兵败的时候不死?谢叠山回答,那时候不死,是因为九十三岁的母亲尚且健在,做儿子的不敢先死。如今母亲不在了,“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

作为一个前朝官员,同样作为一个读圣贤书的知识分子,魏天佑转眼之间就当了异族的奴才,这个贱骨头何来的自豪感,何来的优越感,何来的脸面去讥讽一个宁折不弯的英雄?事实上,最让英雄无语的,不是面对面的敌人,而往往就是自己阵营里的人。几乎每一个英雄之死,背后都有同胞的放弃、出卖和帮凶。

谢叠山被押到北京之后,身上衣衫褴褛,腹中空空如也,唯有一只古琴被带在身边。那只被他取名为“钟”的古琴,成了他最后的精神寄托。住在燕山驿馆里,他三天粒米未进,第四天回光返照,操琴一曲。至于那是怎样的旋律,今人已经无法得知,我们能够确信的是,那是一个读书的民族英雄向这个世界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站在信江之滨的叠山书院,望着缓缓流淌的江面,我意识到这就是当年谢叠山读书的地方,那个风华正茂的学子,曾经用他的琴声映照着踌躇满志的岁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琴声还会有吗,那琴声消失了吗?不,也许,它就落在两岸的林木里,蛰伏在不远处山峦的缝隙里,在电闪雷鸣雨过天晴之后,从那摇曳的枝叶起飞的一缕空谷足音,或许就是它的一声咏叹。

二、清贫的贵族

五百年后,叠山书院换了一茬学生。

我不知道方志敏在叠山书院读了几年书,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听到了那琴声。信江不宽的河面,流淌着千古不衰的故事。

方志敏是大家熟知的英雄,不熟知的是方志敏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跟随上饶三清媚女子文学会的朋友,我们在零星小雨中来到弋阳县漆工镇的湖塘村。此处是个适合人居的山坳,四面环山,一幢古色古香的木楼坐落在山根处,旁边是两汪平静的水塘。毫无疑问,在一百年前,这幢阔大的木楼象征着主人的富足和气派。这就是方志敏故居。

一路上,不时听到当地朋友介绍方志敏家族历史,有几个年轻女子,还眉飞色舞地说方志敏是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据说,方志敏身高一米八二,高大俊朗,才华横溢自不必说,在担任闽浙皖赣苏维埃政府主席的时候,身穿白色西装,骑一匹白色骏马,当真是白马王子的标志性装束。当地人说,方志敏很讲生活质量,他喝的咖啡,那是要从外国进口的。

是的,方志敏有阔绰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事实上,回顾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那些投身革命的知识分子,大都有殷实的家境,他们不缺吃穿,不乏体面的生活,可是他们放弃了,因为信仰,因为要革命,因为要建设可爱的中国。他们放弃了高贵的物质生活,追求着精神上的高贵。从他们的手里经过的财富成千上万,可是他们自己的身上,却往往连一个铜板也没有。

并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清贫”这个字眼的,仅仅身无分文,还不是清贫。清贫是一种境界,只有高贵着的清贫才是清贫。

方志敏的故事很多,散珠碎玉一般遗落在闽浙皖赣的山水草木之间。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在他被俘之后,国民党屡次派出高官劝降,甚至蒋介石亲自出面许以高官厚禄,均被方志敏在谈笑中拒绝。

我们后来从各种渠道看到的方志敏,戴着镣铐,神色泰然自若。而在方志敏创立的闽浙皖赣苏维埃根据地首府葛源,我看到一张方志敏身穿军装挥手告别的照片,那是在他率部北上抗日的前夕,在葛源的枫林村,那个高高举过头顶、直直指向天空的手势,让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说方志敏是她们的梦中情人。那个手势沉稳、自信、决绝,释放出一个男人、一个具有骑士精神的革命者勇敢无畏的力量。那一瞬间,我对身边的朋友说,方志敏不仅是一位革命英雄,也是一个贵族。

贵族是什么?不是世代因袭的爵位,也不是显赫的权势,真正的贵族,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有一腔实现理想信仰的热血,有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铮铮铁骨。这个当年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闽浙皖赣四省交界的地方创建了革命根据地,发行货币,兴办学校,开设医院,还构建了股市,这一切都是超前的,他是按照苏联社会主义的模式经营着他的根据地,让那里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时候的方志敏,掌管着闽浙皖赣苏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大权,可谓一言九鼎,从他手里经过的真金白银不在少数。可是,在“方志敏式”的苏维埃政府内,节俭却蔚然成风,连铅山县委买了十二元黄烟,都受到严厉批评,被挖苦为“好阔气的铅山县委”。

回想小学时代读过的《清贫》,我突然发现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真正读懂,不,几十年后仍然没有读懂。放眼望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心里再默默地诵读那些文字,似乎从字里行间领略到另一种风景。北上部队受到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在生死考验的关头,方志敏拒绝脱离部队,拒绝逃生,坚持和同志们战斗在一起。后因叛徒出卖,在藏身的柴堆里被俘。在敌人的刺刀下面,这个命悬一线的囚徒,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居高临下打量着因为搜不到铜板而失望的士兵,冷静地看着他们的眼神和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是不是还要问问我家里有没有一些财产,请等一下,让我想一想,啊,记起来了,有的有的,但不算多。去年暑天我穿的几套旧的汗褂裤,与几双缝上底的线袜……但我说出那几件‘传世宝来,岂不要叫那些富翁们齿冷三天?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

尽管多少年过去了,我至今仍然记得爱尔兰作家伏尼契的小说《牛虻》中的那个情节,作为革命者的牛虻——亚瑟被执行枪决的前后,亚瑟从一开始就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谈笑风生并且评头论足,唇枪舌剑拒绝忏悔。在士兵向他射击时,他一次次地嘲笑和校正士兵的枪法,“来吧,孩子们,不要害怕,朝这儿打!”

而在今天,我从回忆中的《清贫》的文字里面,看到了另一个更加伟大的亚瑟,因为他领导了更多的亚瑟,还因为他的清贫,而且他的清贫是为了更多的人不再清贫,今天的清贫是为了明天不再清贫,这样的清贫才是高贵的清贫。

我们还有这样的清贫吗?

三、文学进行时

在近代中国历史上,文学和革命是一对孪生兄弟,不,甚至可以说,文学就是革命,革命就是文学。马克思主义思想是以文学的名义进入中国的,苏俄革命的模式也是以文学作为载体携带进入中国的,于是在中国黎明的前夜,奋起呐喊进击的那样一群人,他们的革命者的身份和文学家的身份是那样难解难分,譬如梁启超、陈独秀、毛泽东、瞿秋白、鲁迅、方志敏……文学从来就不是孤立地存在,而是同中国人的精神解放、民族独立和社会改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距方志敏牺牲八十年后,在他的家乡,我突然发现文学的另一种存在和另一种力量。

直到上了火车,我才知道我们这次到弋阳,是受到上饶“三清媚”文学杂志社的邀请。从上饶下了火车,刚在中巴车上坐稳,就有一个女孩子恭恭敬敬地递上几本《三清媚》杂志,我认真地看了几篇,有些发蒙。坦率地说,这个杂志还算不上纯正的文学杂志,里面所刊诗文都是上饶文学爱好者所作,作者多为少女少妇。路上聊起杂志的前后左右,才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才越发敬重起来。

上饶有个女干部毛素珍,资深文学爱好者,前几年放着好好的税官不当,提前退休,不仅办起了杂志,还搞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民间文学活动,创办了三清媚女子文学研究会,迄今会员已经发展到千人以上,多为职业女性,法官警官,医师教师,工人农民,家庭主妇,各行各业都有。这些人入会一没有官阶,二不拿工资,业余时间凑在一起,谈文说艺。

我曾在旅途中和两次座谈会上见到过上百个“三清媚”会员,她们对于文学的虔诚让我感到吃惊,她们虚心求教关于文学创作的方法技巧,热烈地讲述生活中的逸闻趣事。陪同我们的几个女孩子都是“三清媚”的会员,性格爽朗,谈吐率真,多愁善感。她们的讲述,都是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鲜活的故事,有矛盾冲突,有困惑思考,也有愤世嫉俗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她们把文学作为精神的憩园,她们觉得文学就是“读了感动”和“写了快乐”。在我看来,她们是一群最少功利的阅读者和写作者。

在前往葛源根据地的路上,一个名叫陈瑰芳的“三清媚”会员对我们说,她家几代人都是方志敏的崇拜者,她走访过很多人,也写过一些文章,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散落在民间的英雄故事重见天日,激励后人。也就是陈瑰芳,热情地挽留我们在葛源多待一会,他们的县委书记、县长都是文学爱好者,都想和北京来的作家见一面。陪同我们的县委宣传部部长、葛源的书记和镇长,都表达了相同的愿望。

那几天,我们辗转了很多地方,仅仅在弋阳境内就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文学氛围,车上,路邊,乡村舍外,纪念馆广场……活跃在我们身边的是文学和文学爱好者,眼前看到的是文学作品和渴望文学的目光。这种氛围让我们感到温暖,感到安全,也平添了对文学新的理解。尽管我们的生活车水马龙,但是,在这里,在人的心灵深处,正在悄悄地进行着一场当代文学革命。

有天晚上,“三清媚”几名会员给我们演奏葫芦丝,还唱了黄梅戏,虽比不上专业水平,但是洋溢着浓郁的原生的自然气息。活动结束后,我问她们,这么如醉如痴地演奏,有没有想到要去人民大会堂露一手?几个女子含笑摇头。我又问,你们热心写作,有没有想过成名成家,或者拿个奖?她们还是含笑摇头。她们说,我们的文学其实就是自娱自乐,让自己过得更充实一些。

实话说,我的同行很多人已经把文学当作事业了,当作实现价值目标的征程,没想到在上饶这个地方,文学放低了身段,成为大众化、常态化、普及化的生活必需,成为一件表达情感的乐器,那么多人喜欢文学,那么多人介入文学,她们集中精力只为了一件事情:快乐!

快乐,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可是现实是,尽管我们的经济发展了,尽管我们的物质丰富了,我们有了车子、房子、位子,我们拥有了很多,可是我们拥有快乐吗?快乐从哪里来?我的答案是:知足常乐。如果文学能让我们从欲望的网络中得到解脱,如果文学能让我们每个人体验到精神拥有的快乐,如果文学成为茫茫人海中照亮我们心灵的一盏明灯,那么,文学岂不是救世的菩萨?事实上它就是。

在最后一场座谈会上,我说了一句话:让文学回到千家万户,让文学贴着地皮行走。如果中国有更多的“三清媚”,你会发现,美丽的不仅仅是婺源的油菜花。

四、难得龟态

走进龟峰景区的大门,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

在参观叠山书院的时候,同行的几个作家几乎同时产生了这样的看法,古有谢叠山,今有方志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又何尝不养一方水土?地杰人灵所产生的效应,是人灵地杰。文化传承,在改变人的同时,也在改变着土地。

上饶境内,没有多少自然的名山大川,却不乏精神上的高山。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在婺源那个地方形成波浪一般壮观的油菜花海,为什么会在这里率先发起民间的文学行动。

上饶三清媚女子文学会还有一个独特的创意,就是在每个旅游景点开设“女子写作营”,总共有多少,我没有统计。在龟峰旅游区,人工湖畔,曲桥一侧,伫立着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筑,斗室之中,书画悬挂,茶墨飘香,这就是龟峰女子写作营了。站在门前看山,心里装着一个“龟”字,似乎眼前到处都是憨态可掬的龟,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则古老的寓言:龟兔赛跑。那不紧不慢、目不斜视、我行我素的龟,最终赢了身手矫捷的兔子。中国人都认为龟是灵性动物,不知道依据是什么,而在我看来,龟的最大灵性就是与世无争,惟其不争,莫与能争。龟所需甚少,动静低调,战斗力和竞争力极低,而龟寿命最长,这其中蕴含着深刻的哲学命题。

如果说文学是一剂调节心灵的良药,那么,美丽的风景也是、往往就是最好的药材。

午餐后,登上金钟峰,回望龟峰女子写作营的营房,我突然想,尽管龟峰步步是景,有那么多神工鬼斧的造型,然而在这自然的馈赠里面,增加了一道美丽的人文风景,是对龟峰品质的提升。这就好比给冰冷的龟峰安装了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让人从青山绿水之中,感受到文化的力量。

游览途中,龟峰管委会党委书记查佳告诉我们,当年徐霞客顺信江漂流而下,前往贵溪的龙虎山,途经弋阳,忽然眼前一亮,“心艳之”,流连忘返,沉浸其中三天,问奇龟山。在当地方丈的带领下,拨芒刺,披荆棘,走无路之路,探未景之景,经历了阴、雨、晴三种天气,写下了三千多字的《江右游日记》。

我们今天置身龟峰,回味徐霞客的文字,想象着“竹色林岚,掩映一壑,两岸飞瀑交注”和“雨气渐收,众峰俱出,惟寺东南绝顶尚有云气”的景象,想象着作为旅行家同时又是文学家的徐霞客,站在山顶上,裹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拄着拐杖,看着刚刚被雨水冲洗过的大小峰峦,那是一种怎样的惬意!

还记得方志敏的文章《可爱的中国》吧,那里面罗列的山川河流和海岸线,美不胜收。我想,方志敏心目中的中国之美,一定是从龟峰开始的。

风景,从来就是文化的风景,没有文化的风景是不存在的。中国人常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其实,我们也可以把这个“仙”理解为文学。文学往往可以代替神仙,文学不仅提供精神滋养,也可以营造人间仙境,何况在龟峰从事文学的还是心美貌美的女子呢,设想雨后天晴,一弯彩虹悬挂天穹,晚霞中那几个女孩子走出营地,走上倒映在水中的银河桥头,岂不就是游人眼中婀娜多姿的仙子?

风景也是文学的风景,没有文学的风景也是不存在的,或者说等于不存在。在旅游景点开设女子写作营,文学的美和自然的美都找到了支撑,就好比晚霞映照龟峰,霞中峰瑰,峰上霞飞。一群有文学追求的女孩子置身于美的境界,发现美、创造美、延伸美、传递美,用文学的方式弹奏龟峰的天籁之音,为龟峰注入了新的灵性之美。

大自然是一本书,造物主之所以在不同的地方设计出不同的造型,是为了表达不同的情感和思想。那么,龟峰蕴含着什么样的主题呢?我在一页一页阅读龟峰山水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里许多峰峦、巨石的造型与龟相似,用徐霞客的话说,“何酷肖也”,所以这一路我们就在议论有关龟的话题,龟的风度,龟的心态,龟的表情,龜的哲学……我恍然有悟,在这喧嚣浮躁的世界里,造物主特意安排一座龟峰,似乎是一个不动声色的隐喻,似乎就是暗示我们提醒我们,当我们走过了漫漫的黑暗长夜之后,该放慢我们的脚步,耐心地看看两岸的风景了。其实幸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大家都保持一颗平常心,幸福不仅是可能的,也是持久的。

突然想起刚到弋阳的时候,毛素珍在车上说的那句话,龟峰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地方。

是的,在一个从容的地方从容地谈一场恋爱,那才是地久天长。

2016年3月27日

责任编辑 张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