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天动了我的奶酪优秀散文

  是上天动了我的奶酪优秀散文

  祖父一九九八年去世后,祖母确实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全家对她的安慰及时,加上祖父谢世时年逾八十且寿终正寝,所以祖母很快就从悲伤中解脱了出来。说实在的,和祖父相比祖母算是个开明人士,她一生不像祖父那样封建和固执,也不像祖父那样具有浓厚的霸道思想和强烈的“自私”情怀,她相对能够做到与时俱进,因此她的长寿指数让人无容置疑,如果不是她自己疏忽大意,祖母活到九十岁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祖父去世后,我家搬到新院子,这是我家历史上第三个栖息地,祖母在这里度过了她最后的四年。和祖父相比她看到了我家的又一次巨大变化:人居环境更为改善,吃水问题彻底解决,不用再从外面拉水生活,家里就有自来水;我家也装上了电话,祖母可以随时与孙子们进行电话说事;冬天不用再烧炕了,全部用电褥子取暖等,我家相对进入现代文明阶段,她对这些享受感到十分满意,而且有时会自觉不自觉的唠叨说我祖父没这个福气。

  随着她进入八十岁高龄,我家决定每年给她举办祝寿活动,即在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一她的生日那天,宴请祖母所有亲戚,主要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全家不管是谁,不论在什么地方工作,都要按时返家为她祝寿,给祖母祝寿活动一连举办了三年。我清楚地记得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期间,每次我回到家里看望她时她都要对我说她娘家的事情,而且不断嘱咐我说她有两个娘家,她希望在她百年之后,两个娘家都有人能来为她致丧,开始我不太在意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认为这是老人家叶落归根思想的表现,可是等到了春节她给我说她想回两个娘家看看的时候,我说院子周家没人,去了也白搭,但我可以带你回一趟周南家,祖母同意了。

  本来我每年春节在家最迟呆到正月初五就要返回西安,由于周南家老外家每年正月初六待客,所以2003年的春节我决定正月初六回西安。我记得那天早晨,一大早我租了个蹦蹦车,我和父亲带上她来到她多年没有回去过的娘家,她里里外外换上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拄上拐杖,我看得出来那天她高兴极了。车子刚到周南家村口她就要求下车步行回娘家,那天她很兴奋,像一个游子回家一样,见人就问,不管人家是否认识她,她都问人家:“都到门上呢嗷!”。

  很显然娘家村上许多人都不认识她了,能和她说话的熟人已经十分稀少,她的许多牌友都已作古,她想象的那种再次亲热的环境只能成为梦想,她整天念叨的“三姨”、“七姨”已经在地下等她了,只有一个比她小好多岁的男的见了她后,叫了一声“姐,您回来了……”。

  说实在的,我没太在意祖母的这些变化,如果在意,我会更加关注她的健康,谁知就是在这一年的二月初一,即她的83岁生日过后不久,大概是阳历三月底的一个下午,我快要下班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明天最好回家一趟,你婆有点想你”。

  这是一个警讯,我接到父亲电话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认为的。我心想:祖母肯定出事了,我必须现在就回家,立即回家!马上回家!这时我自己命令自己:赶紧回家看她去!

  我叫了熟人的汽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在车上我几乎没有和司机说话,只说了一句“开快点,好吗?”。剩下的就只有默默地流着眼泪,心理不断揣摩着祖母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还能和我说话吗?父亲说她想我了,我家明明有电话为什么不让她用电话和我讲呢?我猜想父亲是不想让我太恐惧才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我对祖母在心灵上的依赖,所以他不想把话说明白,他也知道我会当天就回来的。

  我回到家时,我家门口聚了一堆人,大多是祖母的牌友和邻居,我哥已经跑在我前面到家了,他是第一个接到讯息回家的,祖母的小妹也已赶来。我快步走到了祖母的房间并大声喊道:“婆,你怎么了?我回来了!”。

  祖母睁开眼睛,她听到了我的声音,于是就放声哭了起来,这时的祖母说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她整个右边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她用左手抓住我的手,使劲的摇呀摇,我说:“婆,你别怕,我们马上叫医生给你看病,好吗?你一定不要激动” 。

  她用乌拉乌拉的语言说:“不要,不要,不看,不看!”。她的话我听懂了,而且每说一个单词都用手使劲摇我一下,我已经明白了---她决意要走。

  为了了却心愿,我和父亲商量至少请医生来检查一下,不管怎么说应该知道还有没有抢救的希望,否则会让我们后悔不已。所以医生很快来了,确诊为大脑大面积出血,抢救已经为时过晚,为时过晚……为时过晚……我一直念叨着医生的那句话,“为时过晚”……

  祖母在祖父去世后就已经患上了高血压,虽然我给她家里备有降压药品,可是祖母向来不喜欢吃药,她病倒时我买的药仍然原封不动的放在她的抽屉里。祖母在她的一生中有个怪习惯,就是不喜欢吃药,即使病了也不喜欢吃。我小时候就见过她经常把父亲给她买的药偷偷地扔进炕通里,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一生病就喊父亲给她看病,看病回来,医生给她开的药,一般她都这样处置,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在她生命的后期竟然还是如此!

  祖母突发脑溢血的那天下午,她正在我家门口玩纸牌,虽然已经开春,但是每逢下午外面的天气仍然较冷,然而她玩的起兴却忽视了自己的健康,听牌友说她在一张牌接起来以后,两眼看人的神态不大对劲,大家就立即喊我父亲将她搀扶回家去,开始她还不让我父亲动她,并说她自己能回去,可是当我父亲一松手她的身子就要往下沉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好,于是她在我父亲的掺扶下边走边喊:“快叫娃们回来!快叫都回来!”,这就是祖母能够清楚的表达她思想的最后的遗言。

  两周后祖母离开我们,我知道她肯定舍不得离开,但她知道应该走了,我清楚地记得她走时的遗容是那样的安详,真的像睡着了一样,等我再次回到家时,她已经被安放在接受亲戚吊唁的地方,我来到她的遗体旁边,含泪与她举行了最后的告别,我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我的亲吻,我知道她能感觉得到,因为在我小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方式每天晚上哄我入眠的…….。

  我希望她能够活到九十,也希望她能够看到由她亲手扶植的家业蒸蒸日上的变化和气势,更希望她能够尽多地享受她一生辛苦换回的荣光和成果,然而上天拒绝了我报恩的奢望和祈求,使祖母几乎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就匆匆离去。

  也许这是祖母故意安排的结局,她不为我们留下一句话是怕我们找她回来,或许是怕引起这些牵挂着她的人们更加伤心,那样让她更加痛苦。所以她就偷偷地---躲开喧闹的人群---躲开我们的视线,再一次像当年撇下我回娘家一样,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我家的大门……。

  这一次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当我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她让我再次品尝了经过30多年以后再次失去对她依偎的滋味,和当年不同的只是---当年我还有“报复”她的机会,这一次她是永远的离开了……。她成功地逃脱了……而且那样舍得……又是那样的坚定……;

  在我心里,祖母对我来说一直就是我的奶酪,我出生六个月就被她从母亲的炕上抱到她的身旁,她用米汤汁子将我喂大,哄我睡觉,教我说话,扶我走路,带我干活,领我回娘家,给我买零食,替我擦眼泪……

  我一直盯着她怕她离开,即使在西安上学期间,我也是两个礼拜回去看他一次,如今她不打招呼地离开了我,给一个我措手不及,让我丧魂失魄不说,我将永远失去“报复”她的机会。也许她知道我成人了,她可以放心的走了,但对我来说我还是不想“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