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竟也这么艰难|散文

走,竟也这么艰难|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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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竟也这么艰难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很难知道疫情之下,走,竟也这么艰难。在关中,把老人去世称做走了,或殁了。

  我爸今年89岁,十年前因肠癌切除了部分肠道。他退休前一直在西安一医院工作,工作勤恳,精细认真。所以手术后他一直遵守医嘱,坚持“少食多餐”的原则,前几年每天六顿饭,这几年每天四顿饭,按时定点,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所以身体状况一直很好。

  12月24日,发现我爸饭量减少,赖床嗜睡。当时刚刚解封,第一波疫情严重,医院病人暴满,走廊都有加床病人。我及时联系了在医院当大夫的朋友,他告诉我:现在医院病人爆顶且大都是感染重症,如果你爸轻症反而会感染成重症,所以非必要就居家服药;等有床位我就通知你。30日终于等到有床位,我立即送我爸住院,一做CT,确诊已感染新冠病毒,双肺大白,于是便紧急施救,一边输液,一边吸氧。

  元旦那天,凌晨四点,大夫说病危,让及时通知亲属见最后一面。六点我们亲属便都赶到病房,已有人忍不住小声哭泣。

  幸好大夫及时用药后,监测仪显示我爸各项指标稍有缓和。

  元旦那天中午一个小误会,让我认识了“研究妹”。我爸病房西隔壁,有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陪护,不时来回匆匆,在T形住院病区,一会向北走去,一会儿又回到西边来。每次路过我爸病房,总是关切地向里看一眼。

  不一会,她陪一位老太太向东走过,我正在病房门口外边排椅上休息。她向老太太指着我爸病房说:昨早东头走(死)了一个老太太,今早这西头又走(死)了一个老头。嘿!这不是说我爸呢?我笑着说:这老头没走,扛过来了!

  中年女子面带赧色,小声说:对不起!扶着老太太向北走了。

  当天下午,我正和弟弟坐在走廊排椅上休息,那位女陪护在我身边坐下,大方地说:中午对不起了!我家在医院西边的研究院,在西边病房住的是我公婆:公公98岁,婆婆88岁,都是新冠感染。婆婆尚能自理,公公双肺大白历害,呼吸不畅。尤其夜间,一会要托着坐起,一会要扶着躺下。这几天昼夜折腾得我和爱人已实在撑不住了,就改为两人一人伺候半夜。坐在老人背后,双手扶着老人的腰,让老人靠着。

  看着老人拼命大口喘气,脸上憋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样子,我们真难受得要死!你说老人临终,咋就这么艰难?

  我感慨她的孝行,正想安慰她,她说:你知道我为啥不停往北边病房跑不?我娘家妈和婆家哥还在同一间病房住着,都感染了,这该死的疫情!我婆家哥属猴,一九五六年的,六十六岁,大前天夜里痰上不来,憋得手抓脚蹬的,大夫抢救一夜,天亮时走(死)了,眼睛还睁着。你说人死咋这么艰难?

  元月三日下午,我爸病情突然加重,呼吸急促。每呼吸时,嘴巴像被吸起来一昂一昂的,头和脖子却向下一垂一垂的,已丧失知觉,我大声呼叫没有反应。急忙请来大夫,这时我爸呼吸更加困难,面部扭曲痛苦不堪。我求大夫想想办法,别让我爸走时太难受了,大夫理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下午三时,我爸艰难地走了,但困难又出现了。当时病逝的人太多,这家医院又没有太平间,殡仪馆车不够,只能排队等侯,这又得等到啥时侯?我正熬煎地不断向朋友们逐个打电话求助,好在天黑前,听说政府出政策,让12O也参与运送尸体,我爸赶天黑送到了西安殡仪馆。

  殡仪馆服务大厅排队等待入冰柜的遗体还不算多,听工作人员说,前段时间高峰期,一周都排不上。我还算顺利的,排队到第二天就入了冰柜。接下来就等通知火化的日子。

  按殡仪馆通知要求:因非常时期,火化遗体较多,时间紧,任务重,取消了原先的遗体告别或追思会、焚烧逝者花圈和衣物的议程仪式。一切简化到只等待在迎灵厅叫号扫码取骨灰盒。

  第三天早6点,我一家和亲戚们开车赶到殡仪馆,等待叫号火化。整个殡仪馆院内,随处可见打着白色引魂幡,抱着遗像,捧着骨灰盒,穿白戴孝的一行行行人,或一团一堆焦急等待的人们。直到中午10时,等候的家属们还伸长着脖子乌央央一大片。大厅西半边还有近10具排队等待进入冰柜的遗体。因为只有冰柜中推出火化一组七、八具遗体,才能接收七八具鲜尸进入冰柜。没了追悼会、追思会等告别仪式,遗体变成了一行躺在医疗担架手推车上的黑色尸袋,但有一个是亮眼的黄色尸袋。这情景让人看着心里发酸难受。人活了一辈子,困难年代凭粮票布票为生活排队,后来又为评职称晋级排队,老年为看病进医院排队,终了为火化进火炉还要排队……

  有人拍照,工作人员大声制止着。为尊重逝者们,我在这没有拍照。

  已到下午4点多,我有点沮丧,看来今天火化又无望了。一周来昼夜在医院跑上跑下,服伺老爸,我一双腿又沉又软,刚上车想坐下歇会儿,突然听迎灵厅喇叭叫我,我急忙鼓足劲跑了进去,从柜台上领了骨灰盒。刚抱上车我就催外甥赶快开车,向陵园奔去。

  因为快下班了,霸陵墓园还在北边10公里处。我咨询的礼仪师告诫过,骨灰盒要直接安放在陵园。幸亏外甥年轻技术好,赶到时,已有人下班走出。一着急,我们把车直接开到服务中心门囗。在工作人员热心帮助下,总算顺利地把我爸骨灰盒临时安放在灵台上。

  回家的路上,天已黑尽,只能看见各种灯光交炽着的亮光。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得不思量另一个难题,陵园答复说建墓刻碑需两周多,我粗算下,那就快到年底了,安葬之日选在年前还是开年之后呢?就在我思索两难之际,坐在我身后的姐哭着说:咱爸辛苦勤劳一辈子,就让疫情这么悄没声息地吞殁了?!我也不由悲从中来……

  人啊,走,竟也是这么艰难!

  盼,疫疬早日结束,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