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哭女儿手机短信是什么意思【疯妈妈别哭!有女儿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1      苏付平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人不同。别人的妈妈相夫教子,家里家外一把手,她的妈妈却连自己也拾掇不整齐,成天只会呆呆地坐在床头或者窝在墙角。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傻笑。有时候还会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或者举起家里的锅碗瓢盆就往地上砸。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苏付平姐妹三个躲到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苏付平怎么会有这么个疯妈妈呢?事情还得从26年前说起。那是1981年阴历9月11晚,河南省泌阳县铜山乡冯家湾村的村民苏家恩在地里干完活后回家,经过村头麦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玉米杆垛子里发出异样的声响,扒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疯女人。这女人衣衫褴褛,光着脚丫子,长长的头发像个鸟窝一样凌乱地披散着,在初秋清冷的夜风里,女人明显有些冷,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苏家恩见状,赶紧脱掉自己的上衣给疯女人披上,又把她领回自己家里吃晚饭。
  “你是哪里人呢?叫什么名字?”吃饭时。苏家恩试探着问疯女人。当时他想得很简单,问出个一二三来后,第二天就把她送回去。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疯女人一问三不知,只是埋头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
  更让苏家恩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第二天吃完早饭后他把她领到门外,对她说“你回家去吧”,然后就锁上门下地干活去了。可当他干了一整天活后回到家里,却发现这个疯女人还蹲在屋门前。她一见他的身影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亲热地用手挽住他的手,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呜呜呜”的声音。
  疯女人再也不肯走了,这下可苦了苏家恩。这时候的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因为家里太穷,一直打光棍。直到几个月前,才好不容易定了门亲,大喜的日子就选在春节后。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家里却突然多了这么个疯女人。未婚妻听到风声,很快托人捎来了话:“要么你把她赶走,要么我走。”
  苏家恩急了。9月17日,疯女人来的第六天,他好说歹说把她哄出了门,一直走了十几里地,来到热闹的集镇上后,他趁疯女人没注意,赶紧混进人堆里脱了身。不过,回家后好几天,他的心里都悬得慌,一会儿想着疯女人会不会饿了,一会儿后悔没让她多穿件衣服。
  就在苏家恩忐忑不安的时候,有一天他正在地里干活,邻居突然大叫着跑来找他:“苏家恩,不得了了,那个疯婆子又回来了。”苏家恩赶紧跑回去一看,果然那个疯女人又蹲在了自家屋门前。十几里地啊,她是怎么走回来的?苏家恩简直目瞪口呆。
  疯女人又回来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苏家恩未婚妻的耳朵里,这一回不管苏家恩怎么劝,她还是坚决地提出了分手,并把他送过去的彩礼也退了回来。
  苏家恩又成了光棍,有个邻居打趣他说:“看来这个疯女人和你有缘,不如你干脆娶了她算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到自己确实需要讨个老婆,而这疯女人虽然精神不太正常,对自己却很依赖,长得也很清秀,苏家恩也不由得动了心。
  就这样,1982年初,苏家恩和疯女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两人住到了一起。1983年。大女儿苏付玉呱呱坠地,1986、1990年,二女儿苏付平和小女儿苏付歌也先后出生。
  不过,在苏付平的印象里,妈妈虽然是精神病人,却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三姐妹。虽然她不会做饭,但吃饭时她总是一个劲儿地给她们夹菜:有时候谁放学晚回了家,她都要踮着脚在门口张望;高兴起来了她还会教她们唱歌,她最爱唱的是《南泥湾》。“花篮里花儿香呀,听我来唱一唱……”妈妈虽然疯,唱歌也老跑调,但嗓子却很动听,常常引得很多小孩子围在屋前。这是姐妹三个最幸福的时候。
  苏付平印象最深的是她七岁那年的冬天,她和妹妹上床睡觉的时候,却发现被子里全是湿的,用手一摸,里面有个大塑料袋。就在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妈妈走了过来,指着被子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床上推,嘴里还说:“热……热……”这时候苏付平才想起来,原来几天前妈妈在一个亲戚家里看到过一个热水袋,看到这天天很冷,她便依葫芦画瓢,好心好意地灌了一袋子水给她们暖被子……苏付平嘱咐妹妹不要告诉爸爸,自己紧紧地抱着妈妈落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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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的家庭遭遇,使得苏付平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个坚定的理想:长大当医生,治好妈妈的病。她学习非常用功,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
  可就在苏付平9岁那年,妈妈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有一天她放学回家,发现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恶臭,她跑过去一看,妈妈竟然光着身子坐在一堆屎尿里,傻呵呵地望着她直乐,这让苏付平心里一阵刺痛。
  “爸爸,我们把妈妈送去看病吧。”等苏家恩收工回来后,她含着眼泪说。
  爸爸却叹了口气:“唉,不是我不想,可你和你姐两个都在读书,小妹眼看也要上学了,家里就靠我做点木工,侍弄那几亩地。哪有钱呢?”
  爸爸的话让苏付平沉默了。良久她作出了一个让全家人震惊的决定:辍学讨饭,早点攒够妈妈看病的钱。苏家恩用手捂住脸哭了,可老实巴交的他又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1995年,崎岖的乡间小路上走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一个掉了漆的瓷盆,一根用来防身的木棍,一个装着干粮和几件换洗衣服的黄帆布书包,这就是苏付平用来乞讨的全部家当。因为年纪小,又是一个女孩子,苏付平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附近的乡镇或者相对富裕些的村子里转。在这些地方,被狗追着咬是经常的事,苏付平常常被吓得魂飞魄散。有一次半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在一家店铺的屋檐下睡觉的苏付平被淋醒了,抱紧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又冷又怕的她号啕大哭。半个小时后雨一停,她就不顾一切地摸黑往家里赶,虽然那也只是一个漏雨的茅屋,虽然妈妈也许永远不懂得温柔地疼惜她,但毕竟,那是她的家呀。还有一次,苏付平乞讨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自己的亲姑姑家里。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都愣住了。那种既尴尬又心酸的心情,苏付平一辈子也忘不了。
  用乞讨挣来的那点微薄的钱。苏付平给妈妈抓了几付草药,不知道是那些药起了作用,还是老天也为这份孝心动容,妈妈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
  苏家恩想到了让女儿复学,但这时候小妹苏付歌也到了读书的年龄,于是懂事的苏付平又一次放弃了:“我再读也读不进,让妹妹去吧。”她自己下地帮爸爸干起了农活,在家里养了好些猪和鸡,农闲的时候还陪着爸爸外出做木工。俨然成了家里的半个顶梁柱。看着瘦小的她卖力地为了这个家奔走时,很多村里人都对苏家恩感叹:“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啊,虽说给了你个疯婆娘,却补了你这么好的一个闺女。”
  2001年7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个外地的生意人来村子里收皮货,苏付平也带着妈妈去看热闹。妈妈一时兴奋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就在苏付平有点不好意思地要把妈妈带走时,生意人突然说了一句话:“闺女,你妈妈是不是项城人?”他又告诉苏付平:“你妈妈刚刚唱到了‘老绑’、‘罩头’,‘老绑’就是扫帚。‘罩头’就是馍筐。这都是 典型的项城话。”
  这意外的收获,让苏付平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无名无分地活着,没人知道她的姓名,她来自哪里,她有过怎样的经历。而现在,这一切居然有可能真相大白,这怎么能让她不激动呢?更关键的是,虽然说妈妈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这样一直拖着,难免哪天她的病不复发。而只要找到了妈妈的娘家。也许就能明白她得精神病的根源,妈妈就可以完全康复啊。
  “我要给妈妈找妈妈去。”第二天一大早,苏付平爬起床来就迫不及待地对爸爸说。没想到苏家恩一口拒绝了:“不行,项城那么远,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再说,那么大一个地方,成千上万的人,你找谁去?”
  苏付平明白爸爸说得有理,可给妈妈寻亲治病的强烈渴望战胜了恐惧,几天后,她还是偷偷揣着一百块钱和几个馍馍上路了。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到了项城市后,15岁的苏付平站在繁华的大街上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漫无目的地见人就打听。有些好心人会提供些零散的线索,并安慰她几句:更多的人却连听都不愿听完,就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别耽误我办事。”特别是有一次她向一个男人打听到一半时,那个男人的妻子却跑过来拉起丈夫就走,还丢下一句:“肯定是个骗子,拐弯抹角的编个故事引别人上钩,如今的人真不要脸。”苏付平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城里找不到,苏付平又去了乡下。可乡下地广人稀,一个小镇子得走一整天。由于活动量太大。营养又供应不上,她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有一天她想到路边的小河里舀口水喝,眼一花居然一头就栽了进去。幸好有个过路的阿姨将她拉了上来,可是腿被河底的玻璃碴子割破了,鲜血直流,身上也弄得全是粘糊糊的泥……阿姨听了她的叙述后,很同情地劝她说:“你想这样找到你外婆家是不现实的,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到时候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有,你就不怕你妈妈在家里着急,加重她的病吗?”
  这后一句话提醒了苏付平,再加上这时候她已经出门二十多天,尽管除了买那张长途车票外她连饭也很少吃,但身上也没什么钱了。想来想去,苏付平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妞啊,你可回来了,你妈想你都想得不行了。”苏付平一进村子,村民们就告诉她。她心里一热,加快脚步使劲往家里跑,老远就看到妈妈蹲在屋门口张望,后来苏付平才知道,她走了这些天,妈妈就在屋门口蹲了这些天,除非天黑了,否则刮风下雨都不肯进屋。“我妞要回哩。”她给每个人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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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寻亲未果,但这次出远门让苏付平开了眼界,她想到了去城里打工,这样可以挣更多的钱让妈妈治病。2002年春节过后,苏付平来到了驻马店市市区,先应聘到一家酒店做服务员,后来又去了一家服装店卖服装,这些工作的薪水都很低,每个月也就400块钱不到,除开必要的开销和固定的寄给家里的100块之外,她只能存不到100块。
  就为了攒下这区区几十块,花季年华的她进城后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五块以上的饭。有一年年终时她自己所在的服装店清仓大甩卖,有件售价300块的衣服以15块的超低价抛货,同事们怂恿身材很好的她试一试,苏付平推不过穿了一下,果然很好看。在大家的起哄下,苏付平掏钱把它买了下来,可付完款她又后悔不已,有这个钱干吗不给妈妈多存点药费啊?想到这里她又恋恋不舍地把衣服退了回去。碰上苏付平休息的时间,有店员请假,她总是抢着代班,这样可以多得几块钱奖金。她曾经有连续上三个月没有休息一天的记录,因为站立时间太长,小腿出现浮肿,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坑。
  靠着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到2005年9月,苏付平有了2000多元积蓄。她跑到驻马店市精神病院一打听,这笔钱刚好够送病人入院治疗的费用。苏付平高兴坏了,赶紧跑回村里把妈妈接了过来。苏家恩也陪同妻子一起来到了市里。
  “你一个人好好呆在家,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好了,能照顾你了。”临出门时,苏付平喜滋滋地对妹妹说。
  可一切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顺利。诊断结果显示,妈妈得的是精神分裂症,由于患病时间太长,此前又没系统地治疗过,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更糟糕的是。妈妈压根儿不愿配合医生,不肯吃药不肯打针,温度计都被她弄坏了好几个。每天她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唱着那首跑调的《南泥湾》。医生只有不断地调整治疗方案,却一直没有收到明显效果。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2005年10月初,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这天苏付平妈妈所在的病房里来了个串门的小女孩,苏付平很开心地逗她玩,问她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小女孩说会。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也……会。”苏付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妈妈。
  “妈,你姓啥你给我写写,快写写。”苏付平把笔塞到妈妈手里,高兴得声音都在发抖。
  稍顷,她看到妈妈真的在白纸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陈贵英。
  虽然还不敢肯定这就是妈妈的名字,苏付平却像在黑暗里终于看到了一盏灯,她相信从这个名字入手,一定能揭开妈妈的身世之迷,并最终治好妈妈的病。主治医生也肯定了她的想法:“如果能彻底了解病人的病因,对治疗所起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
  但到底怎么个找法呢?肯定不能像四年前那样了,得想个更巧妙更有效率的方法。苏付平和爸爸商量来商量去,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去找记者登报。
  10月13日,河南省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大河报》上,刊登了一则感人肺腑的报道《想法筹钱只为给疯妈妈找妈妈》,还配上了苏付平全家人的合影。报纸面市后的短短四天内,接到热线电话1700多个、短信630多条。有要捐钱捐物的,有要捐药方的,有祝福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提供线索或认亲的,只是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结果证实都不是。
  就在苏付平有些灰心的时候,这天上午,又一拨寻亲者推开病房时,她惊讶地看到妈妈从床上一跃而起,拽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不住地叫着:“中,中,中……”男人也激动不已:“姐……你真是俺姐……”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付平妈妈的三弟陈树民。“中”是他的小名。同来的还有大姐陈桂兰和二弟陈树志。四兄妹拥抱在一起,泪眼婆娑,久久不愿分开。
  平静下来后,三人讲起了关于疯妈妈的往事。原来,她把自己的名字写错了一个字,她叫陈翠英而不是陈贵英,今年59岁。陈翠英在家里排行老三,自小能歌善舞。是文艺宣传队的队员;还擅长织布,什么牡丹、菊花啊织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当地人都叫她“大才女”。可惜红颇多劫,她在感情上非常不顺利,并因此患上了精神病,1980年底,她离家出走。走后家人陆陆续续找了十多年也没见踪影,父母也在对女儿的牵挂中离开了人世……
  听着妈妈的故事,苏付平流下了伤感的泪水。让她欣慰的是,见到姨妈和舅舅后,妈妈的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以此为契机,医院对她进行了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收到 了良好效果。2006年初,病情初步痊愈的她顺利出院。
  陈翠英终于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而孝顺女儿苏付平的名字也越传越广,从2006年到2007年。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多家媒体对她进行了采访。北京一家酒店的老板被苏付平的故事深深打动,以包吃包住年薪1万的待遇将她请到北京,负责酒店的经营管理工作。
  而如今,行走在繁华的大都市,越来越多人夸奖起苏付平的漂亮。这让她很有些害羞。她会有意识地整一整从酒店工作服里露出来的过于陈旧的衣领,或者把满是老茧的手放到背后。直到现在,她仍然是那个为了家里为了妈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女孩子,一个操劳得顾不上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女孩子。但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看到了她的美。那是岁月也无法带走的美,是从最深的内心散发出来的光芒。
  
  编后
  
  编完这篇稿子,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这个时代,有越来越多的人,把父母为自己的呕心沥血看作理所当然,还常常嫌父母给予得不够。而苏付平,一个仅有21岁的女孩,一个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的家庭温暖的女孩,却为她的母亲付出了她所能够付出的全部。在她的面前,我们每一个身为子女者都应该反省,都应该好好问问自己这三个问题:我们能够为父母做什么?我们已经为父母做了什么?我们还应该为父母做什么?其实对于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父母并不需要我们像苏付平这样地付出,也许多打一个问候的电话,多发一条温暖的短信,多回一次家,就能让他们满足。而当你用心呵护着白发苍苍的他们一如他们当年爱你,当所有的付出都能够被回馈,这个世界才会真正值得我们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