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鉴
小小马槽炉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有古老底蕴的报国寺是收藏者最爱的去处。我到报国寺那天才早上8点，许多店铺还没开门，只好拣已经开门的店铺逛逛吧。
转到大殿西侧的殿内，一家卖瓷器、玉器摊位的多宝架上有件小小马槽炉映入我的眼帘，这玩意儿显然是书房的陈设，小巧玲珑，惹人喜爱。我昨天在第十一届古玩城艺术博览会上也见到过一件小小马槽炉，只是没有问价。从那小巧玲珑的文房用具来看，估计价位不低。今天又见这小炉，自然请摊主拿过来看看，摊主说他不玩铜器，价位也不贵，喜欢就拿走。我仔细看看这小小香炉，它四腿坐在一个铜质小平臺上，小平台四角正好有四个直角窝，小铜炉四腿放在平台四个窝里严丝合缝非常的稳定。小小铜炉表面有层温润的皮壳，似岁月之年轮，而铜炉底的中间部位有“琴书侣”款识，摊主说这是明代吴邦佐的款识。我问其价格，他说您给600元吧。我说这么小玩意儿，虽是文房之物，也到不了这价。他说，那您给400元，我还价说300元吧。未承想，摊主竟然如此痛快，当即成交。
铜炉是中国明清时期最重要的文物门类之一，也是工艺美术史上最璀璨的明珠。明初至清中期，是铜炉制作的巅峰时期，当中最富盛名的非宣德炉莫属，被明清文人誉为文玩之首。古代铜炉形制依“天圆地方”之传统观念而制，其中又以取“天圆”者多，取“地方”者少。马槽炉长方形状，形似马槽得名，实则炉中方正者，不同于敬天圆炉，乃礼地方炉，恰为宣德炉一族添了阴阳平衡，存世量稀少。炉形方正，被称之为正义之器，因此备受历代文人雅士所追捧。马槽炉是清素而又庄重之物，正符合宋人、明人之美学意境。其大小适中，是文房书斋焚香、品茗、伴琴、把玩之上佳品，而其中品质精工者耗费颇奢，多为官宦富贵人家定造之物，故有“马槽多私款，私款多佳器”之说。
对于铸炉人来说，马槽炉是显示其功力的作品。究其原因，传统手工艺行业，无论瓷器还是铜炉，方形器物的制作难度都远远超过了圆形器物。马槽炉制作不易，能配上合适的底座更是考验功力。克服铜液高温浇铸的变形收缩，四足在一个平面上，需要高超的工艺。马槽炉是方炉中的经典，也是很多爱炉人最中意的炉型。
“琴书侣”款识
关于“琴书侣”款识，即代表明代宣德年间吴邦佐的作品。他是当年建造鼎鼎大名的“大明宣德铸炉”的工部吏臣，是宣德时铸铜工艺名匠，也是宣德炉式、款式、色种的设计者。邦佐为宫廷的宗庙社堂，铸造了大批铜器。正是因为此人铸炉技艺高超，从器型设计，纹饰设计，颜色调整，到物料配比，都无一不精，堪称当时顶尖高手。此人头脑灵活，拿着朝廷的俸禄，还“私铸”铜炉出售，皆精妙绝伦，为达官贵人私家珍藏之物。在后来生产了一批做工十分精良，器型唯美的铜炉，落款有八字款、十六字款，亦有题为“琴书侣”三字款，是继宣德炉时代之后，在铜器铸造工艺方面又一次飞跃。
陕西安康刘先勇先生在《“琴书侣”款铜香炉探析》一文中说：“琴书侣”，其字面含义似“为操琴读书之伴侣”也。反映的是古代文人雅士的一种生活状态，视操琴与读书是至高无上雅趣，神圣无比。古代文人读书、练琴，常在房间内放一个香炉，插上线香，或放入香料，引燃之后，香气袭人。香之为用，其利最薄。物外高隐，坐语道德，焚之可以清新悦神。四更残月，兴味萧骚，焚之可以畅怀舒啸。晴窗拓帖，挥尘闲咏，篝火夜读，焚之以远辟睡魔，谓古伴月可也。红袖在侧，密语私谈，执手拥炉，焚以熏心热意，谓古助情可也。总之，焚香可以起到提神的目的。读书容易犯困，使用香熏可以使人心旷神怡。刘先勇先生上述文字我深以为然，雅好是需有心人为之创造优越的环境，还应有闲有相当的经济实力，否则这一切皆属空谈。
捡漏需靠实战经验
10年前，我从西藏回京，就带回两盒上等藏香。一盒赠送给我崇敬的文学大师孔祥泽老，一盒自用。虽然此香高大不如线香，但其特殊的香味还是令人有满满的回忆。我将棍香截短，高低大小以适宜这件小小“琴书侣”香炉，点燃一支插到香炉之中，那种感觉太好了！嗅着藏香淡淡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内心的感觉，您只有做了这些似乎才能体会得到。况且焚香应该是先将香料放入香炉，再依次点燃，静静地守在香炉旁，沐浴在香的氛围之中，体会着不同香味带给自己的感觉，特别是对嗅觉的感受，我以为是人生不可或缺的感受之一吧！
我将小小马槽炉的照片发给好友那根正，他毕竟经历比我丰富，他说：“清仿居多，现在市场经济低迷正是收藏的好时候，借机会能买点儿便宜东西、自己喜爱的东西，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谨防买到假货。真品玩到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最后他说：“这件东西很珍稀，难碰，10年前值3000多元。”我说：“珍稀倒不一定，可爱是真的。现在倒是您说的萧条期，不敢说捡漏，这方面的书虽没少看，但实战太重要了。我只是在买得起的前提下玩玩。”他回：“说得太对了，为什么很多专家打眼，就是缺乏实战经验！所以知识分子最容易上当受骗。”
小小马槽炉制作精当，小巧玲珑，不失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一种美的享受。我量了一下它的尺寸，加耳长5厘米、宽2.9厘米，高加小小底盘2.8厘米，重92克，真真可谓迷你型小小马槽炉。它通体栗子黄色，包浆老到。我朋友老吴曾在20年前购买过一件底款“正源”的马槽炉，从地摊购得因而很便宜，现在已是他不可多得的藏品之一。我曾看到过关于马槽炉的一种说法，马槽炉在宣德炉中本身就品位很高，收藏它是种财富的象征。
注①数据来源：“大象视界”。
1马槽炉“琴书侣”款识2. 小小马槽炉侧面照3. 迷你小小马槽炉俯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