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其实很简单:其实很简单

  槐荫参差日转廓,时看野鸟下横塘。   闲窗绿映贳彗净,流水红浮菡萏香。   座有琴觞真道院,径通花木似禅房。   文楸珍簟疏帘裹,与子同消夏日长。
  ――(宋)向滴《莞尔堂夏日偶成》
  避暑其实很简单――让暑天怕你、躲你,自然也就无暑可避了。不过,此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想做暑天的克星,我有一个秘而不宣的要诀:需开空调时,开风扇;需开风扇时,摇蒲扇,自然的自我调节是最好的。此法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妨一试。
  在我看来,人惧热怕暑,其实都是自己惯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有了空调、暖气什么的,人为地把春季拉长至秋,再把秋季拉长到春,冬夏都给挤没了。冬夏如同人的双股。两条腿都不要了,你还能直立生活吗?
  其实,在盛夏面前,人没有那么娇气。高温没有超越人的生命极限时,完全可以自行调节,无需外力。这就好比家庭生活中的夫妻矛盾,本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常因外人插手而复杂化。人作为自然之子,大自然是不会对其子痛下毒手的,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炎炎盛夏,我曾在某采石场见过工人劳动的场面:个个光着膀子,黑黝黝的脊背,仿如石色,或抡锤,或握钎,或掮石……白花花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泼下。一点遮掩都没有;浇在工人的脊背上,腾起一片烟岚,化作晶亮的汗珠,如一汪水团把整个人都包住了。可是,太阳对他们只能无可奈何,越晒汗水越旺,水汽越大,生命就是一汪不涸的水源。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那种境界,真是羡煞人也!不过,也没必要人人学习他们,光着膀子向暑天示威。可最起码别让暑天把你吓着了。
  我还有一个对付暑热的办法,就是读有关水和冰雪的文章,抑或抒写冬日感受的文字。诸如读柳宗元的《小石潭记》: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曲,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动;修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
  还有鲁迅先生的《雪》: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黏结,整个地闪闪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感觉如何?那些神奇的方块汉字把炎夏化作了叮咚的小溪。塑成了一尊高大的雪罗汉。在冰清的水意中,在冬日雪天的童趣里,暑气是不是渐渐地消退了?
  如果再进一步,我们自己提笔抒写记忆中的冬日感受,让文字打通季节的天堑,一如打通我们的“任督二脉”;不知不觉,冷冽的寒风从文中不断涌出,通体畅然,那份快意又非笔墨所能及。此招在下屡试不爽。诸位也不妨一试。
  夏天并不可怕。摸透它的脾气,它其实很可爱。关键是你要走近它,不要总是躲进空调房里,怯生生地对它作惊恐的打量。其实,我们本身就是一台功能最优越的空调,若长期闲置不用,岂有不坏之理?
  永忠荐自《渤海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