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河(外二章)

?潘玉渠

一条河流的叙事,往往涉及水鸟和漂移的星群。

那些奇异的果实将在日落后睁开半晦半明的眼睛。

对于一切微醺的景象——黄叶、苇丛、孤舟、古人的背影,以及那些来历不明的光晕,它们无心检视,只给出朴素的赞美。

它们与史书有着相似的语汇,脉络明晰,卷帙浩繁,懂得随流水万里迁徙的泥沙,并非真正的候鸟。

它们又仿佛一枚枚葱茏的喻体,试图用流转不息的情节,解读苍茫与空旷,填充蔚蓝的远方。

而未被熨烫平整的风,则像一种锋利的喙,携带着咸涩的力量,牵引那些偏执的轻舟,以永不驯服的加速度,前進,或摇曳……

散佚之美

小路歪歪扭扭,委身于村子的西侧,宛若一根朴素的发辫。

在这里,温驯的族群,用提纯的自身维系着微观世界的散佚之美,并认定,忙碌或散淡,皆是人生。

它们天真烂漫,从不拥挤,也从不折腾自己,好像一些排列有序的插图,彼此保持着妥帖的距离:昆虫们在角落酝酿自然的漩涡;落叶承载着尘埃轻盈的梦;几只定时前来吃草的山羊和偶尔飘过的蝴蝶,成了它简洁线条上的奢侈点缀。

傍晚,夕阳涉过万水千山,在这里溅起一圈圈镂金的余晖。一如弯下身子,在人间酿制出一点儿自由和斑斓。

这条路很短,一头通向菜园,一头抵达奶奶的院门。从人的视角解读,它仿佛一条悬挂在呼啸时光中的栈道。

借助来来去去的村民,用一幕幕春夏秋冬的劳作,描摹村庄的宿命,以及书写人间的真相。

对身影的观照

昨日紧挨着浅白色的天际,退却了。

棕色门板吱嘎吱嘎地开了又合,似乎在证明:有小南风在漫不经心地流浪;有不易察觉的刺,在暗中潜行。

对于通灵者来讲,每时每刻,都是对过往的否定。

他们可以捂紧心口的锈迹,将自己演绎为幻象和图腾,将不断转换的角色,注入静寂的身影,筛选出微量的真实。

——谜面难解,情节繁复,结构陡峭。

他们清楚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是一种向上的风景。而大地之上,也必然存在灵魂的支点,供人站立,触摸。

他们也坚信,可以截断旷阔的雨势,把未知的坎坷填平,直抵远方。